“其实这次我是从南平回来的,我想着得空去看看外祖母,但却没有见到她。”
“老夫人不在家?”
“舅舅和我说,外祖母去扬州一带游玩,我在家中小住两日,后来就想着转到你这儿来……我瞧着你现下生活的也不错,一晃都快两年了,都快认不出你了。”
我站起身,转了转,
“不过就是换身衣裳和装束,穆清还是二姐的小妹,这点何时都不会转变。”
她把着我的手臂,上下打量着我,我自己来回看了看,也没觉得有何异样。
“二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这都嫁进来快两年了,怎么还没个动静?”
我挣开手,转过身回避,
“二姐……”
“你和瑾瑜……”
“我就是觉得还有些早,不想这么快要孩子,所以才和瑾瑜商量了。”
“原来是这样……对了,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是有关你的。”
我和她一同坐下,仔细听着。
“上次大哥生病,大娘照着薛先生所说,为三娘祈福。中间我回去的时候,本想着去祠堂给三娘燃柱香,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大娘和父亲在说话,也只是听到了一半……你当初是在石壶寺附近的山坡上被二娘救回家中。我听见大娘说什么,当初是父亲觊觎一个女人,还说什么有夫之妇……说是因为父亲自己做错了事,她一直扶植家中,帮他隐瞒什么……”
“还有呢?”
“……我,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也不敢乱说,只是我见你因为二娘的事如此在意。本来想着,可能帮你找到亲生父母,可是我听见大娘和父亲吵得厉害,之后也就没敢多问……”
果然,我生父生母,就是因为连乾之才葬身火海。可笑的是,我偏偏被他的姨太太救回家中,这些年像只被他关起豢养的鸟一样,如履薄冰,处处赔小心。秦舒窈多次利用我,看来她当初让我到姚家,是早就计划好的。上次听瑾瑜说起那枚簪花,看来我父亲和公公从前便是挚友,大娘之所以让我来做质子,就是因为关键时候,也可“断尾”脱身,根本无关紧要。
“穆清,穆清……”我抬眼看着二姐,自己都感受得到阴沉。
“二姐是不是不该说这些的。”
“没有……对了,二姐,前段时间,可有这边的督察去家中问话。”
“我是听说有警局的人去过家中,当时我在照顾致尧,大姐回家去,后来说是从前的侍候旧仆犯事,好像是叫朱砂,之后也没再说什么。婆母生病的这段时间,公公有时暗自伤神,经常坐在祠堂,我听说好像是皓尘姐姐的忌日快到了。当初公公也是因为姑姐的事,撇下了昌南的生意,举家到了德化。”
我心中紧张又急切,还是忍不住,
“怎么从前没有听过这件事,二姐可知道这姑姐的名字?”
“名字……好像是叫嫣,沈嫣。”
我被自己不自觉的笑声惊扰,二姐也是一愣。
“穆清,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名字真好听。想来也是个别样的美人。”
“你怎么知道,我曾在相册里,见到过姑姐的照片,当真是个美人,眉眼和公公十分相像。只可惜,她去世得早,听说当初不知为何人算计,一家人都葬身在火海中……”
之后二姐说的话,我没有仔细听,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原来沈家是我母亲的娘家,我还有个外祖父和舅舅。可能是喜极而泣,我竟兀自流下泪,只是我不懂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让我这个“父亲”能下此毒手,连年幼的孩子都不放过。
“穆清……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儿想母亲了……前些日子,她忌辰的时候,我只是在郊外给她祭礼,也没有回德化去看过她,实在是不孝。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
二姐扶着我的肩头,宽慰我,
“你当初让她的牌位恭恭敬敬的供奉在祠堂中,三娘从前最是善解人意,你如此孝心,她泉下有知,只会更心疼你才是。”
“可能吧。”
原来这些年我的梦魇,和我手臂上抹不去的疤痕,都是可在我记忆深处的过往。
当初给我医治的大夫说过,我的嗓子并没有出现损伤,为何不能开口说话,他也瞧不出。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盯着灯火,闭上眼睛,想起我被送出去的时候,父亲告诉我,不要出声,找机会逃出去。这句话一直印在我脑海深处,可能这就是我当初不能言语的心魔。
我听见开门声,迎着灯光看过去,恍然间觉得那人,也是那么熟悉。
“你就叫我子衿吧,我母亲在家的时候,就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