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棠这高热发得又凶又急,昏迷之中还有突发的呕吐,怕她呛咳窒息而一刻都离不了人。雪怀虽叮嘱了一个民女在内守护,又有常愈与方融轮流在隔间照看,仍觉不能放心,一天四顿药都亲自煎熬从不假手他人。
待到这日深夜,岳棠的呕吐症状有所停歇,高热虽未退去但面色没有之前那般潮红,本以为她能安睡片刻,却又说起胡话来。
此时民女已昏沉趴睡在窗下桌边,雪怀坐在离床榻不远的矮凳,听得岳棠出声便起身趋近,凝神细细听了一阵,轻声唤道:“岳将军,岳将军?”
岳棠没有睁眼,微微蹙眉似是很难受,低缓又不清晰地说道:“娘亲……来、来接我的吗……”
雪怀心尖微震,俯身清晰地对她说道:“没有,没人来接你。岳将军,睁开眼睛看着我。岳将军?”
岳棠完全没有听见似的,继续说道:“他们都不喜欢我……他们都想我死……娘亲、娘亲……”说着眉峰蹙得更紧,像是永远也舒展不开似的,身子也渐渐蜷缩起来环抱着自己,“好多人骗我……没有人信我……娘亲,我好难受,我不想的……”
雪怀心的微震一直没有停,此刻震颤更急,伸手去探岳棠脖颈,发觉搏动急缓不定,似沉似浮,正是血头乌之毒发作的症状。看来之前灌下的药汁没能完全清除毒素,加之残留的疫毒与新染的血头乌之毒互相混杂,用现有的解毒药剂已是难以回天。
雪怀心中愤郁难当。
自十四岁跟随师父下山游历,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心情。
他从放置在床头的针灸包中拿出一枚长针,对着岳棠的耳垂后扎了进去,缓缓放出些血来。鲜血中已泛出丝丝乌黑,仿若一根根极细的黑线飘坠其中,看着颇为惊心。他将这些带着黑丝的鲜血放出来一些,又以药膏涂抹扎针处,以期针孔将药膏带入岳棠体内。用这样的手法在岳棠周身关键血凝处如此反复多次,直忙活了一个半时辰方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