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坐下后,那人也唱起了歌:
“嘿……天黑路滑哩!”
“命运无常哩。”
“可怜那白头人,今夜要送黑发人哩。”
“阿哥你莫怕,给你吃,给你喝,给你指点明路哩。”
跟丧太平相比,这人的曲调就更诡异了,包含强烈的怨恨不说,居然还充斥着某种病态的欢快,听第一遍倒没啥,一旦听出其中的意境,就让人心里跟猫抓般难受。
由于是背对着我们,我看不到他的正脸,但感觉这人年纪应该不大,顶多三四十来岁,只是唱歌细声细气的,带着股阴森的女调,听得人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他俩一个坐在山下,一个在山头,相隔大概六七层楼,你一句,我一句唱个不停。
歌词很多我都没记住,大概意思就是,一个人野外迷了路,向当地老乡求助,老乡给他吃喝,又为他指清方向。但因为天黑路滑,这人太累,实在走不动了,就想在老乡家借宿一晚。
不巧,那老乡今夜家里办丧事,住满了客人,说:你想住我家可以,但没有空房子了,委屈你,和棺材睡一个屋行不?顺便帮我守夜。
大晚上的,活人不可能在森林里过夜,野兽毒虫吃不消,没办法,这人就答应了,跟着老乡来到他家。
一口黑皮棺材旁边,支了张床。
睡到后半夜时,这人听到棺材里有响声,只见棺材盖慢慢被掀开,老乡的媳妇从里面爬了出来,让他快跑,还说她家所有人,都变成了鬼,只剩下她一个活人,躲在棺材里。
“骗你来我家过夜,想害你命哩。”
这人吓坏了,起身就往外跑,可就在这时,老乡推开门冲了进来:
“你别相信她,我家所有人都给她害死了,她还不满足,非逼我下山,把过路人骗来我家,送给她害……猛鬼上了她的身,她已经不是我媳妇了。”
山歌唱到这,就没有下文了,丧太平扮演客人,而山上那人则分别负责两个角色:老乡和他媳妇的歌词,全是他唱,一会男声,一会女声,咿咿呀呀的,简直阴森到无法形容。
我跟朱飞越听的头皮都起了层白毛。
这时,歌声停下,只见丧太平低着头端详面前的蜡烛:“八年不见,今天你我之间,既分胜败,也决生死。”
山上那人一动不动,像鹦鹉学舌般,重复丧太平的话:“八年不见,今天你我之间,既分胜败,也决生死。”
手指捏出个奇怪的姿势后,丧太平冷喝道:“你不是我的对手!给我死!”
而山上那人也学了句:“你不是我的对手,给我死!”
此前我一直特好奇,高人斗法时,会是咋样的情景?各种恐怖邪术飞来飞去,天昏地暗?
现实和我想的天差地别。
两人一个坐在山脚,一个坐山顶,除了指头偶尔抬几下,几乎一动不动。
观看了好一阵,我这才意识到,斗法已经开始了。
寒风卷着雪渣子,吹打到丧太平苍白的脸上,吹的纸衣纸伞乱响,可他面前那根蜡烛,却始终不受风雪影响,烛火烧的笔直。
“他俩干啥呢?唱完戏咋就不动了?”朱飞越看不懂,我却能隐隐感受到,风雪中,有两股看不到的力量,一次次碰撞着。
甚至我耳边,模糊着能听到鬼魂的哭喊。
僵坐了大约五分钟,雪地上的蜡烛,突然被吹灭了。
丧太平顿时脸色大骇,抬头,颤声指着山上那人:“你……你是什么东西?”
“你又是什么东西?”
山顶那人阴笑着回了句,站起身,重新钻进了松树林。
胜负已分。
那人前脚刚走,就听唰地一声,丧太平身上的纸衣,不知被啥东西点燃了,火光冲天。
一口黑血如箭,喷的到处都是,他全身被火光笼罩,整个人像后栽倒,痛苦地翻滚了两下,没了动静。
剧情反转的太快,我跟朱飞越都看傻了。
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丧太平就去了另一个世界,火很快熄灭,纸衣纸伞都烧成了灰,只剩下铁斗笠还完好无损。
他的尸体冒着青烟,凄惨地躺在雪上,已经没了呼吸。
……
我做梦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一步,我们来绝户山借宝,该见的人还没见到,丧太平就……惨死在了仇敌手中。
恐惧铺天盖地袭来,我腿都不听使唤了,漫天的风雪,从四面八方压过来,空气中有股不安的焦糊味。
“快跑!”16bk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