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竟有些不太敢继续往下想,她怕攸宁瞧出什么异样来,又想了些家长里短的话头与攸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攸宁自然也能看出她有些许失神,也不多问,只在榻上静静地绣着一只帕子,时不时说上几句话。
容蓁感念她这般体贴,像儿时一样,走上前,将头放在她膝上。攸宁伸出手,轻轻摸着她的头,温柔道:“这是怎么了,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一般?”
“姐姐,那日他对我说……”容蓁轻声道,“他希望我永远像个孩子。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即使他说的是真的,你也得当他说的是假的。”攸宁道,“人这一生啊,命运如何,只能握在自己手里才算能真的把握。彼时他喜欢你,你做个孩子自是无妨,可若他有一日变了心意,你又该如何自处?”
“姐姐不信这世上有永远不变的心意吗?”
“我不知道。也许是有的。”攸宁的声音带着些清冷的意味,“不管怎么样,于我来说这样的心意是不可求了。”
容蓁听着她的话,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攸宁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道:“瞧你,这下倒是省下了我的胭脂。”
容蓁抽了抽鼻子,不说话。攸宁道:“你别笑我。那日那场烟火过后,我突然想得明白了。身在帝王家,求一心一意是最不可能的事。但是我和苏家的一身荣辱都在这个男人身上,既然如此,我就必须要得到他的宠爱才能保住平安。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但好在,现在看来皇上对我是有几分真心的。”
“姐姐你这样好,圣上怎会对你没有真心?莫要想得这样多。”
攸宁笑了笑:“可是你与我不同,日子终究是要平平淡淡才是福,你要好好的。”
我们都要好好的。
彼此的心愿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简单。
当日头渐渐西斜,四王妃从长乐宫出来,宫道两旁的宫人都看见了她通红的眼睛。
宋瑾在马车上等着她,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来,谁知一上车就见着她一双像兔子似的眼睛,一时慌了手脚:“这是怎么了?可是谁又让你受委屈了?”
容蓁往他怀里靠了靠,垂着眼睛,闷着声音道:“瑾哥哥,我累了,我们早些回家罢。”
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软一些,像细密的针扎在宋瑾的后颈上,激得他头皮都有些发麻,呼吸都暂停了片刻。她从未这样叫过自己,仅此一声却直直地敲在了他的心上。
他眸色暗沉,揽住她肩的臂膀微微收紧,像是要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一般。
“好。”他的声音如水般温柔,“我们回家。”
这许是世间最好听的一句话。我们孤零零地来这世上,然后孤零零地离开。短暂的男女相悦也好,刻骨的生死相随也罢,最终都只能一个人走过黄泉路,一个人跨过奈何桥。可是唯有家只有两个人才能称作家。而回家,是最令人安心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