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眼睁睁看着她接连几次用力吸气然后吐掉，内心深处最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谁重重一击，无法言明的痛。

江宁本想要摸摸戚尧的头发，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鼓足了勇气也只是抬起手，在戚尧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戚尧总算是顺够了气，她笑了笑，再次挺直后背，学着江宁的样子扭头拍了回去。

趁着江宁发懵的时候，戚尧再次笑着开口，声音中有真心实意的快乐：

“我其实没那么伟大，我的理想也很简单，就是跟身边还想唱的人一起，好好唱下去。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传统曲艺的复兴，可我总觉得，只要我们这些人还在唱，戏曲就死不了，坤伶社也总能继续传承下去”

“我知道，潘雅欣过，你从坤伶社初立时就在，算是见证者。你是真心爱坤伶社，你怕它完了，更怕戏曲完了。如此忧国忧民，不愧是皇上！”

江宁笑，企图把戚尧从悲壮的气氛里拉出来。

戚尧摇头：“其实，我本来没想过跟你这些的。”

“可你还是了，老实讲，我真的很荣幸！”

“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跟你这些吗？”

江宁摇头。

此时戏曲队的唱段已经到达了高潮华彩，江宁就坐在戚尧身边，听着戚尧和爷爷奶奶们一起转音甩腔，看她拼命为他们鼓掌，心里浪潮翻涌，不出的动容。

“其实原因挺简单的，”戚尧突然话，“因为我觉得，我们好像是同一类人。”

江宁没话，等着戚尧继续。

“我还记得，那次我们四个出去吃饭，东子开玩笑似的你是个吊儿郎当的人，演出的时候也像是随心所欲随便演演。再加上你找旅行团来冒充观众，我真的想过你是个对舞台，对传统艺术没什么敬畏感的人，所以我对你没那么多好感，不想理你。”

江宁苦笑着挠挠后脑勺：“听上去有点儿惭愧呀……”

戚尧也笑：“可是今我亲眼看见了，你怕弄皱了大褂所以不敢坐下，台上端端正正，下了台换了衣服看上去才随意放松一点。虽然不计后果，但是努力想要去帮一个才认识不久的朋友。这样的人，应该是既善良又敬畏舞台和艺术的人才对。”

戚尧的语气很轻，可是最后一句话完，江宁却像是刚被大赦过的人一般，长长出尽一口气。

被一个曾经抱愧的人真心承认，实在是一件不太容易，却是万分荣幸的事情。

“谢谢！”这句话，江宁百分之百发自真心。

戚尧看他一眼，笑笑没回答。

对面的人们慢慢走净，戚尧在此时起身，向旁边跨出一步，抬眼看着上终于露出真身的月亮。

“还能上台的时候，当然要好好演出，要对得起舞台，对得起观众。江宁，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该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才对。”

江宁瞬间来了精神：“真有眼光！唱曲儿的时候，他们都爱我！”

“我是，”戚尧顿了顿，“既能对得起舞台和观众，又能不辜负自己多年学艺、遥远初心的优秀演员！江宁，可能我的不对，但如果你只是为了唱曲儿和唱歌的话，你应该不会选择相声，而应该当个歌手，对吗？”

江宁脸上的笑容凝固，彻底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