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共七段板眼不同唱腔各异的戏段过后，会议室中早已鸦雀无声针落可闻，所有人都一瞬不瞬看着戚尧，似乎是在考虑着接下来到底该如何开腔。

戚尧终于从角色中彻底抽离，神情恢复如常，就那么平静地抬眼，和注视着她的目光对视。

谁都没有最先说话的意思，可即便如此，眼瞧着每个人脸上各自复杂的神情，戚尧也终是知道了，她真真正正想传达给他们的心情和情感，他们一定已经感受到了。

林老师率先发声，试探性问道：“姑娘，你这是真的得了马老爷子的真传了？”

戚尧闻言敛眸，这一次，她没有解释，更不想多退那几步，辱了自家师父在曲艺界仅存的传奇名声，略微想过片刻，戚尧抬眼，浅笑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会议桌一侧，已然彻底释怀的张老师左右看看，目光重新锁定在戚尧神情淡淡的脸上，到底还是最先站起身，几步走到戚尧身前停下，沉默片刻，忽而就微微欠身，险些吓得戚尧狠狠一哆嗦。

“张老师您”

“丫头啊，老头子我，对不住你了！这向年轻人们推广曲艺的事儿，可就交到你手上了！丫头，我们国粹的未来，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老祖宗的东西，可说什么都不能丢啊！”

戚尧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抬眼一一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的眼中突然迸发的，都是欣喜若狂的闪耀光芒。

不管初衷如何，无论结果怎样，戚尧想，接下去那一段重新出发的日子，她一定会拼尽全力，让尽可能多的人都去看到，但凡坚持信仰的戏曲人们还在，传统曲艺就永远不可能彻底死掉！

会议持续了整整一天，戚尧从电视台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夜幕已经浓到发黑。

她沿街走出很远，路边的灯光由亮变暗再变亮，她停在一处宽长的十字路口，抬眼去看悬空的红绿灯，灯光由红变绿，车影慢慢连成一线。

然后就在某一瞬间，戚尧看着自己口中呼出的白色哈气，莫名就忍不住笑了。

所有人都在说，只有在隐藏不住孤独的时候浮现在脑海心间的那一个，才是真真正正在意和爱着的人。戚尧不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她非常确定的一点是，此时此刻，她最先想到的人，只有一个。

而就在想起他的同一时间，戚尧的手机视频声音忽然想起。她掏出手机看一眼屏幕，嘴角笑意更深。

接起视频，江宁的脸仿佛近在咫尺，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看着她笑，也不说话，只是笑，戚尧想，心有灵犀这种事情怕是真的存在，而此时的江宁一定知道，她辛苦一天后的疲惫，并不需要太多温暖的话来安慰，她需要的很少，这样温暖的相视而笑已然足够。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宁才压低声音轻问：“怎么？我们家姑娘是不是就这么大杀四方，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不过也是，像我们宝贝这么优秀的姑娘，任谁能轻而易举抗拒呢？快说说，没人再敢欺负你了吧？”

戚尧一阵好笑，果然无论什么样的事情到了江宁嘴里，都能用最轻松又和谐的方式传达出来，他一定是每时每刻都记得戚尧的笑点在哪里，才能每一次都这么精准的“攻击”上她的笑穴。

“没人欺负我！”戚尧刻意加重了几分声音，“能跟那么多前辈和老师一起参与节目的录制，我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