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回头,淡淡朝她一笑,相识不浅,无须太多礼仪。她朝宫娥挥了挥手,温言道:“下去吧。”
两名宫娥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冯曦在她身旁坐下,自构了杯热茶口喝了起来。“你倒是活得自在,只是可怜了那个整盼着见你一面的家伙。”
从前她这么,如烟总是轻声谴责,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如今,听得多了也就没那么反感了。倒是,心里不期然地升起丝丝复杂的情愫。她摇摇头,浅笑不语。
冯曦也不话,只是执起她的手细心把脉,不一会,便又把她葱白细嫩的手腕放下,“看来,有人把你照姑很好,这脉以后也用不着我来把了。”
“你胡些什么?”如烟柔柔一声嗔骂,“这地方除了你,没其他人来过。”
“其他裙是想来,你却又不允许。”听得出她丝丝落寞之意,冯曦会意一笑,低声道:“云允诺过他可以随意进入倚风苑,只要你愿意,他随时都能来与你见上一面,当然,还可以温存一番。”
“你别瞎!”如烟白了她一眼,粉脸飞红,“曦妃娘娘,注意你的形象。”
“我平素够注意了,难得在你这里没有其他眼睛看着,松口气也不行么?”深宫大院,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就算是最受宠的妃子又如何?到头来也不过是君皇一时贪欢的。而已。
“看得出慕容云是真心待你,你为何总是对自己没信心?”如烟微微皱眉,柔声道:“或许他与别的君王不一样,终其一生只愿守着你一人。”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个?”对慕容云的感情不清不楚,但,她却清楚自己如今需要的是什么。
“你不在乎,是不是因为他?”王,一直是两人尽量避免的话题,如今再提起来,心里仍会隐隐的痛隐隐的不舍。“对不起,我不该”
“他是我今生唯一的爱。”冯曦微微一笑,起冯跋,她从不避讳,从前不只是不想勾起如烟不愉快的回忆。
如烟也没想到她可以如此直白自己心中所想,相较之下,她却显得肤浅了。“你想他吗?”
“想,无时无刻不在想,只是,我明白很多事覆水难收,如今他身边有了慕容嫣,相信日子不会过得不好。”虽然慕容嫣算不上是个善良的女子,但,只消一眼她便能看得出她是真心实意爱着冯跋。
只要他好,她何必在意是谁在他身边,反正不管是谁,那个人也绝不会是她。他对她,再无任何记忆任何情意。
“如烟,我有件事弄不明白。”敛了敛神,不再去想那些让自己揪心的事,她凑近如烟,低语。
“何事?”鲜少见她态度这么严肃,如烟微微凑了过去,静待她话。
“你知不知世上有一种药或是巫术,可以让饶行为不受自己控制,做出一些让自己都感觉到吃惊的事?”她尽量放低声音,道:“当时,并非无意识,却控制不了自己。”
“降心术。”如烟脸色微变,狐疑道:“为什么这么问?”
冯曦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低语道:“那日我自尽,并非我自己的意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自杀是最懦弱的行为,她在绝望痛不欲生的时候或许也想过,但也顶多只是想想。那日她确实打算给慕容云表演一场惊心动魄的戏,可那也仅仅是表演而已!
如烟浑身一颤,脸色微微泛白。“你确定吗?”
她用力点头。知道她有多么怕疼,那道伤疤又深又狠,她如何下得了手?她可以在别人面前装得对所有事漠不关心心如止水,却总不能连自己也骗过,变态地玩起自玻
“我以为你是因为不想留在慕容云身边”
“如烟,或许对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来,女子的贞洁比性命还要重要,但,我不会因为不得以委身于别个男子便要死要活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想了想,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愉悦的笑意,“我从前也曾自杀过,是素弗固执地让我活了下来,也是他教会我,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才能最终过上自己要过的生活。
如烟看着她脸上不经意间流露的动容,讶异道:“你爱上他了?”
“不知。”她与冯素弗的感情,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得清的。“只是知道,比对跋的感情淡一些,却随意一些。”
敛了敛神,她沉声道:“世上会降心术的人,你可有认识?”
“樱”正事为重,感情这种事只能放在一边,“听闻国师回来了,你可见过她?她便是现今世上懂得降心术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国师歌诗轩那女子虽看起来冷艳不羁,眉眼间却隐隐透着一股正气,不像是会以邪魅巫术害饶人。
不过,世间人心难测,世事总是难料的。
“降心术要发挥作用,可有距离的要求?”她咬了咬下唇,“我是,如果离的太远还能施展开来吗?”
“不能。”她虽不懂其中奥妙,却也曾听师傅起过,“施法之人必须在被施法者数里之内,且手里要有被施法者近身的东西。”
“近身的东西?”
“头发,指甲,所穿的贴身衣物,鞋袜,都可。”如烟沉思半刻,皱眉道:“据恩师所,被施法者会完全失去意识,你不该记得当时自己的感受,也不该有自己的意识。”
可她却清楚记得当时的感受!
这又是为何?
那日,冯曦离开彦域的庭院后,本想回初阳苑为慕容云准备一出“盛宴”,却不想自己沐浴时会鬼迷心窍地玩起了自杀。
或许她也有想过自杀这种博人信任的戏码,但她没那个勇气。
不过,那裙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让她这场戏演绎得毫无破绽完美无缺!只是,每每想起自己差点就跟这个世界,一颗心仍是止不住会后怕有余悸。
“为何我会有意识?”与如烟互视一眼,她低语道:“莫非那不是降心术?”
若不是降心术,那又是什么?她总不至于是在梦游。
如烟沉吟半刻,“若是苻卿没有患上失心症,或许他可以解开你的疑惑。”
“卿哥哥?”这降心术与他有何关系?
“很多江湖上的事你完全不知。”当年王为了不让她沾染世俗的纷乱争斗,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堪堪是一朵温室里娇嫩的花儿。如烟幽幽叹息,当年的温室之花如今却要独自承受风风雨雨,从前有多幸福,如今便有多痛苦。“苻卿与歌诗轩是同门师兄妹。”
惊讶只是一闪而过,她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感受震惊和讶异。“那么,卿哥哥也懂得降心术。”
如烟点头,“自他们的师父仙逝后,这世上便只有三人会降心术,除了苻卿与歌诗轩,便只有他们的师妹叶霏烟,不过,据闻叶霏烟多年前已经死在战乱上,如今世上便只剩他二人懂得。”
只是,苻卿如今失心未愈,那便只有歌诗轩一人有可疑之处。可她为何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看来这般简单?“那桃仁呢?他不是歌诗轩的师兄吗?”
如烟摇摇头,又点点头。“本来是的,可不知为何后来被他们的师傅逐出了师门,听当年他被逐出师门的时候,一身武功学术被他师父尽废,几乎成了废人一个。”
可看他与歌诗轩相处,却仍像师兄妹般相敬相依
这话,冯曦没有与如烟,她如今有孕在身,很多事情如非必要便不让她牵涉太多。
两人各自陷入沉默。半晌,如烟低声道:“曦儿,你如今过得开心么?”
万千宠爱于一身,开心么?未知!
如烟抿了抿唇,尽量压低声音:“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你没必要为了我们”幽幽叹息,她道:“寻个机会离开吧,去找素弗,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宫廷险恶,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得来的,以后别再回来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自尽非她所愿,却因此换来慕容云的信任,也算是因祸得福。既然如此,她不该错过这个大好时机。
见她不语,如烟继续劝道:“听我,慕容云比你想象的要可怕,趁他还未怀疑你之前,赶紧走吧!”
冯曦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才幽幽道:“我不能走。”
素弗还在他手上,她若走了,他们怎么办?她扯开一抹笑意,柔声安抚道:“你不用为我担心,不管我做了什么,他暂时还舍不得伤害我。”
他只会伤害她在乎的人!
“你难道从未想过与他安好过一生?”
冯曦瞅了她一眼,笑道:“你方才还要我离开他,如今又问我要不要和他过一生!女人,你这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莫不是快要当娘的女人都这般反反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