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对陆离，的确是喜欢极了的。

连叶七都常常说：“陆离啊，就是你命定的灾星，你这样一个骄傲到四海八荒无人能让你低头的女神仙，遇上他后，却连骄傲都不要了。”

叶七说得对，曾经的我，在陆离面前的确是没有骄傲可言的，事实上只要他欢喜，不仅仅是骄傲，我什么都是肯放弃的。

就像五万岁时，在妖界第一次见到他，就将自己花了两万年的精力甚至差点为此耗尽修为造出来的第一件法器送给了他。

“你生得这样好看，我把我的浮生铃送你，好不好？”

就像他当初被寒月谭的毒莽咬伤时，为了救他的性命，我不惜剜下心头的一块凤凰肉入药，以至于长久的落下了痛心病，时至今日仍然会隔三差五的发作一回。

“你若活不了，我便也不活了。”

后来的几万年里，我便成了他的尾巴，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不出百里定能寻到我，阿爹阿娘起初常常因此头疼，后来见我乐在其中并且陆离也悉心待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我们去。

于是我们更加肆无忌惮，修练时在一处，玩耍时在一处，乘云御剑，上天入地。东海的巨浪波涛，北荒的金光彩霞，越女山的百里花海，长生谷的万丈水瀑。

四海八荒能去的地方，我们都一起去过，四海九州好看的景色，我们都一起看过。

那几万年里，我曾是何其的快活啊。

若不是后来，他骗我偷入了锁妖塔，开启了被困在塔下十八层极境之地的魔尊帝江的封印。

若不是后来，我的阿爹阿娘为了再度封印帝江耗尽修为魂飞魄散。

若不是后来，我不眠不休疯了一般的寻遍四海八荒却再没见到他的半个影子。

若不是后来，我心如死灰时听闻了他迎娶新妻继任妖皇之位的消息……

忆起我这十几万年，的确是有过几桩前尘往事曾令我受过剐心也不及其半分的痛，但前尘往事也不过就是前尘往事。

阿娘说过，凡人生有六苦，而神仙比凡人能活那么久，会让你觉得苦的事更是不计其数，若想要活得逍遥，首先要学会的，便是忘。

而十万年用来忘记一个人，足够了。

“阿清，没想到，我还能够再见到你。”

面前的人眉还是那双眉，眼还是那双眼，甚至说话的语气中依旧如十万年前那般带着七分和煦，三分温柔，但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如今都无法再掀起我心中的半点波澜。

仍旧受我挟持的狐妖显然是惊讶无比，不敢相信的道：“你们竟然认识？”

我从容笑道：“妖皇说笑了，妖皇位份尊贵，能够一窥妖皇的尊容，实是我等的荣幸。”

话说完，他眼中似有黯然，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而前一刻还气焰嚣张的狐妖却在瞬间泪眼涟涟起来，作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离哥哥，你快救救夙儿。”

陆离看了看我，“阿清，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把夙月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