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中穿行的第十天,杜泽才刚刚走了上千公里。
刚好走完了全程的大概五分之一。
身边并无任何人,也未曾遇见什么旅客,但是在沙漠间喧嚣的风沙作用之下,他身上的白衣还是生出了淡淡的黄痕。
不过虽然因为身在沙漠间,哪怕背包里几乎背的全是水囊,也不能轻易动用,所以杜泽并未洗澡,但在他对劲力身体控制入微的操纵下,什么污垢都能轻易抖落,全身无漏无垢,所以看起来杜泽反而还要比身上的衣服干净些,肌肤莹白如玉。
赤足行走于沙漠间,撒哈拉大沙漠盘踞于地球上数千万年所积累下的精魄,和浩大渺茫的意志都被杜泽的一步步所丈量着。
“真是浩大……”
直立在原地,杜泽眼神浩渺地望向远方。
——映入眼帘中的,是一望无际的金色,苍茫的金色,无垠的金色,仿佛席卷了整个世界。
虽然明明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杜泽仍旧有些怀疑——是否这片沙漠有一片大陆那样宽广,而自己就如同被囚禁于其间的渺小虫蚁,抬头望去,始终是身在井底仰望井口的小小青蛙。
一时间,即使以杜泽明心见性的心境,竟也不由得在静如平湖的心境中生出了点点涟漪。
——徘徊,犹疑,自我怀疑,畏惧,害怕走不到终点,没有尽头,没有同伴,孤独,寂寞,想要说话……
一时间,杜泽心中突然生出了许多杂念,虽然细小,却丛生。
“真是有趣……”
就在这一刻,杜泽闭上眼睛,唇角突然微微一翘。
“道心之劫这种东西……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有可能的时机呢……”
心意如刀,心境如剑,杜泽却并未径直以斩念之法除掉这些念头,恰恰相反,他就像一名奇怪的农夫,微笑地看着任由那些丛生的杂念犹如野草一般在心中疯长起来。
下一刻,杜泽睁开了眼,目光中并无任何情绪,既无恐惧,也无欣喜。
“什么是畏惧?”
杜泽轻轻启唇,对自己淡淡地问道。
“所谓畏惧,不过就是人对于自己所不能掌控的事情所产生的一种自然而然的情绪罢了。”
轻声间,杜泽已经给自己回答道。
“对于畏惧这种情绪,我不会厌恶,但也不会认同。修行这条路本就是与天争命,道心犹如一轮明月,有圆有缺,但无论圆缺,却始终莹白如一……”
“所以……无需怒,无需忿,无需寂寞彷徨,道心如一,前路自照。”
淡淡地说话间,杜泽心中那些突然间疯长起来的各种情绪宛如遭到了一把无形之镰的切割,缓缓地,却极坚定地一点点切割为虚无。
——直到最后。
“呼——”长长呼出一口气,杜泽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渐渐地,如同一豆烛火,渐渐地燃成了一支火把,直到那火焰逐渐升腾,最后竟耀眼如晚间明月!
“我心即是星辰。”
刹那间,感应到自己陡然明亮澄静至极的心境,一刹那上升了一大截的心念。杜泽淡淡地想道。
……
接下来的这场徒步,杜泽依旧坚定而执着地向前行着,每一步踏去都好像全身上下互相呼应着。
直到终于走到了第三十天。
此时的杜泽离走完这场横穿撒哈拉沙漠的远足已经只剩下了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此时的杜泽身上的衣衫已经有些破烂的趋势。毕竟,再强大的高手也不可能将自己劲力覆盖到体外衣衫上,这已经不属于国术劲力而是武侠真气的范围。
但此时的杜泽身上却愈发莹白了起来,好像一尊羊脂白玉,周身皮毛都已经全部收缩,周身穴窍尽数关闭,看起来就好像并不属于人间的造物一样。
“我离真正的不坏境界,已经很近了。”
感受着身上发生的变化,杜泽淡然自若地这样想道。
就在同时,数十公里外,一场撒哈拉沙漠数十年来罕见的大风暴正在朝这里刮来。
……
“嗯?”
正在沙丘间徒步前行的杜泽忽然停下了脚步,骤然皱了皱眉头,转过了头。
“那里……”
正在他喃喃地自言自语时,他眼中眺望到的数百米外,巨大的风声传来!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