奁匣阁二楼,栗海棠恬静端庄地站在延伸向外的观景台,曜黑杏眸俯视后院,浅樱色的唇勾起得意的笑。
两个专管厨房的老婆子正在使唤王嫫嫫从墙角的水井不断提水上来,然后一桶又一桶地填满另一边墙下的大瓷水缸。
被两个老婆子骂急了,王嫫嫫把水桶往地上一摔,叉腰指着二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不仅炫耀她是栗族长夫人的大红人,还威胁两个老婆子仔细绷紧皮肉,等着她回去后告诉自家主子,让栗夫人为她讨回公道。
栗海棠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讥讽一笑。她弯腰搬起摆在脚边的花盆,朝着王嫫嫫的方向砸下去……
“啪——!”
“妈呀!”
花盆在王嫫嫫的身后乍响,吓得她捂着胸口,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她回头瞧着只差半步距离的碎花盆,呆怔地往上瞧……
“大姑娘,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刁奴王嫫嫫露出凶相的大吼,栗海棠淡淡一笑,回头打量着张嫫嫫,“你可以留在奁匣阁,但是要替我做一件事情。”
张嫫嫫垂首说:“大姑娘请吩咐。”
栗海棠扭头看向不依不饶叫骂的王嫫嫫,语气悠悠地说:“王嫫嫫对我心存谋害之心,想来在栗夫人面前也诋毁过我。既然你想成为我的奴才,就该替我分忧解劳。”
张嫫嫫犹豫了。栗夫人让她留在这里当眼线,可不是因为她得宠。在她无功在身之前若想谋害王嫫嫫,恐怕会惹怒栗夫人,更讨不到好处。
她冷瞟陈嫫嫫,悄悄来到栗海棠身边,低语:“大姑娘,罚了王嫫嫫不算什么,她便是死了也不过是个老奴才。可王嫫嫫是栗夫人最看重的奴才,因为她而伤了你与栗夫人的情分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栗海棠悠悠叹息,扶在雕栏上的双手慢慢收紧,突然厉色道:“陈嫫嫫,带张嫫嫫去陪王嫫嫫。”
“是。”
陈嫫嫫抿紧嘴巴强忍笑声,心花怒放地瞅着目瞪口呆的张嫫嫫。这老货以为栗大姑娘才十岁,是个没主见的人吗?非也!
近几日她越来越认清栗海棠的为人,早在她用斧子砍断猪棒骨、斩断血缘亲情的时候,她已经蜕变成有勇有谋,懂得行使权力的奉先女。
十日不出房门半步,跟着栗君珅识字,熟背奁匣阁的规矩,连夜里说梦话都是念叨着奉先女要学习的诸多学识。
蜕变,于栗海棠而言是一瞬间的事情。
栗海棠站在二楼的观景台上,看着陈嫫嫫吩吩五六个老婆子看管王嫫嫫和张嫫嫫,并且加了一倍的量。不仅要填满十五口大瓷缸,还要把后院的花圃和树木都浇过水。
王嫫嫫见状,乐得叉腰啐口水,“呸!姓张的,你也有今天。以为取代我攀上高枝儿,大姑娘会赏识你?呸!别做梦啦。你也不撒泡尿瞧瞧你是个什么德性!哼!”
张嫫嫫不甘示弱,一口唾沫反啐道:“呸!你个没脸的老货,你几次谋害大姑娘,还不是因为没占到便宜?大姑娘家里穷,没得银子打赏,你就怀恨在心处处谋害她。今儿若不是念在夫人的情分,早把你打死啦。”
“呸!”
“呸呸呸!”
二人站在水井的两边,争先恐后地提桶打水,又恨不得用口水淹死对方。
居高俯视下面斗鸡一样的王、张二人,栗海棠忍俊不禁,心情愉悦。
“你太心慈手软。”
不知何时身后站了个人,吓得海棠捂住嘴巴,转身睁大眼睛瞪着儒雅温润的男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被人瞧见怎么办?”
“栗君珅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诸葛弈双手背在身后,与海棠站在一起欣赏王、张二人的对骂。明耀龙眸微眯,淡淡道:“栗夫人对你起疑了?”
栗海棠自嘲:“窥探我的人太多,何止栗夫人?”
诸葛弈认同地点头,“除了她们,暗中窥探的人已经被我替换得差不多,你无需担忧。”
栗海棠惊愕地眨眨眼睛,问:“窥探我的人,很多吗?”
“现在你还不清楚自己手中的权力有多大。等过些日子,他们会变本加厉地安插人到各个地方,包括你的饮食和行动都要掌控。那时他们才会让你真正的触及权力中心,并且享受权力所带来的荣耀。”
栗海棠听得懵懵懂懂,对“权力中心”也是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