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激动道:“不仅是兄长,臣也感激娘娘恩情。臣的命,也是娘娘的,臣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我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阎王爷,又不是十八层地狱看门的,要你们赴汤蹈火干什么。”
看他疑惑的眼神我才意识到,目前这里好像并没有什么阎王爷和十八层地狱的观念。此时道家还没发展成为道教,甚至连佛祖都可能还在树下面打坐。
我笑道:“反正我没事要你们的命干什么。不要动不动就把这些话挂在嘴上,你若一定要谈命,不如为了我把它活得精彩一点。”
我又问了他几句有关卧雪的事,问问它的吃喝拉撒。他也给我讲了卧雪玩耍的趣事,在我没发现的地方调皮捣蛋等等。
其实心里还一直压着块大石头。距离上回吵架已经过去八日了,按照惯例,少不得要被喊到长辈面前问两句话的。可这一次都过去这么些天了,竟然还没有人宣召过我,而我更是心虚,这几天也不敢主动送上门挨训。这种感觉就好比你老师给你布置了一个背诵课文的作业,说是要抽背,但是又迟迟没有抽,关键是你还一直拖着没背,每天上课都在担心老师随时会喊你名字让你背,下课出去上厕所还要绕着老师走。如此实在是令人忐忑不安。
……
侥幸又过了一天之后,老师果然还是抽了偷懒没背的你背诵整篇课文。
大长公主一进门就拉下脸来训我:“臭丫头,你能耐了是吧,你又同阿彻吵架?跟你讲过多少遍了让你温柔谦恭一点,你还以为你是未出阁的大小姐啊!?祖宗哎,你想想你现在的身份,大汉的皇后,和皇帝陛下吵架,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我不服气道:“明明是他先开口的。”
她气道:“你不会顺着点他啊!”
我道:“哪有女人让着男人的,不应该是他们男人多让让我们女人吗?”
她气得干了一杯茶,努力压低声音道:“到底还是你们俩没孩子。要是有个孩子在身边,再大的气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要消一半……”
行吧,我闭嘴。
大长公主自言自语道:“虽说你们俩成亲也有三年了,但是大半时间都在守孝,没孩子也能理解。可眼看着就要脱孝了,你们也要抓紧些。也不会像寻常人家那样严苛,总归帝王家,子嗣也是十分重要的。”
我犹豫道:“那我试试吧……”
“什么叫试试?这种事能叫试试?”她一拍案,“必须生!”
催婚,催娃,不管在何时何地,总要经历一次的。其实我也想有个小孩,在这里过日子太无聊了,有个小孩在身边盘盘还是挺有意思的。可惜啊,人书上说了,我没小孩儿的。要不领养一个?也不行,汉朝好像并没有后宫收养良家之女的习俗。
我郁闷地把枣泥山药糕吃了个底朝天。
但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连抽背和抽默都要凑在同一天折磨人。午膳是去建章宫陪太皇太后一起用的,太后和大长公主也在,像极了拉到办公室里被语数外三个老师轮流轰炸的小学生。虽然谁都不会过分责怪我,可是谁也不想这么麻烦呀。
太皇太后窦氏头发都花白了,虽然她一直眼睛不好,但是每次都能准确地猜到是谁来了。她说,太后的脚步沉稳而缓慢,陛下的脚步矫健而快,我的脚步则十分欢脱。乍一听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后来才意识到,太皇太后养的鹦鹉认人,每次都是鹦鹉先喊人的。
我是挺傻的,太皇太后老了喜欢骗小孩玩,玩得不亦乐乎。
她喜欢我坐在她旁边陪她吃饭,太后和大长公主则坐在另一边。一开始我还有些惴惴不安,但是过了会儿发现她们似乎并没有训我话的意思,于是也十分安心地把注意力都放到了面前的美食上。
大长公主道:“瞧这天气,昨晚上都响雷了,大半夜的,吓了我一跳。”
太后笑道:“可不是吗,我也是一惊,算算日子原来都快惊蛰了。”
“这么说,也快到上巳节了,陛下今年去霸上祭祀先祖,宫里宫外要抓紧起来。”太皇太后拍了拍我的手,“你们难得出宫一趟,借此机会好好出去玩一玩。去郊外,去水边走走看看。”
进宫两年,从来没有踏出过未央宫的宫门一步。上次刘彻带我出去玩,还是刚大婚那一年的秋天,和公孙敖一起去龙首原跑马。
我道:“孙儿已经命人着手准备了。不过要是皇祖母能和我们一起出去踏青春游就更好了。”
太皇太后道:“我老了,哪还走得动。哀家年轻的时候,文帝也曾带着哀家出去玩过。哀家不打扰你们年轻人。”
她浑浊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光,也许正是几十年前的岁月给她的最好的回忆。
大长公主对太后抱怨道:“那时父皇带着母后出宫玩,就把我和启儿扔在宫里。那时候启儿才三岁,眼看天色晚了找不到母后,哭得不行。我也不过八岁,启儿哭,我也哭。后来父皇母后回了宫,就看到我们两个哭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把旁边的宫女急得团团转。”
想想当时那个画面,还是蛮滑稽的,闻言太皇太后也忍不住笑了。后来这里也成功地转变成为,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奶奶讲年轻时故事的画面。我顿时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