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秋分后的第一场雨，窗外水雾茫茫。枯叶铺了厚厚一地，走廊台阶旁的两个石墩不知何时也染上了青苔，给院子凭添了几分古朴之意。

一大早外面就有人来来往往地搬东西，为首一个脸生小黄门身着皇帝近侍才能穿的衣服，正在院子里同江满说笑着。

我提高声音：“小满？”

二人闻声看过来，微微一喜。

脸生的小黄门走上前一脸诚恳道：“臣拜见皇后，奉陛下之命，给皇后送一些皮毛。这些都是陛下命人从西域商人那边重金收购的，上好的货色，都是些全黑全白的皮毛，一点杂毛都没有。陛下说让皇后早些把过冬的衣服都做好，免得天气突然寒冷了没有合适的衣服穿。”

江满有些不好意思道：“皇后，这是臣的兄长。”

我点点头，转头道：“猜到了。你身体可有恢复好？”

他十分动容地跪下道：“臣已大好，多谢皇后救命之恩，也多谢皇后对臣弟弟的关照。臣愿为皇后效犬马之劳。”

我道：“到也没必要。你在陛下身边做事，自然一切要以陛下为先。你若是真想报答我，那就好好照顾陛下吧。”

我走上前将拉他起来，“眼下入了秋，早晚都凉了，陛下是易热易出汗的体质，也万万不可让他贪凉。他脾气上来的时候，也不要因为怕被责骂就不敢上前去给他送茶水点心。尽管说是我让的，陛下必不会迁怒你们。”

“臣知道了。”他瞥了一眼江满，“东西已经送到，臣这就回陛下身边了。小满。”

江满清脆地答应了一声。

他看着弟弟满眼的温柔，“陪皇后好好说说话，记住了吗？”

我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开，直到脚步声都消失在宫墙之外。趁宫女们都还没来，我开口问他：“他要你同我说什么？”

江满闷声道：“兄长说，陛下今早已经着画师去给待选的适龄女子画像了，还说陛下今天会来找皇后用午膳，让皇后先有个准备。”

我不由得苦笑：“这有什么好准备的，不是早就说要选了吗。”

他道：“上一次不过是陛下的缓兵之计，这一次是真的要选了。但是陛下让不要大操大办，走个形式就行了。”

我笑道：“好了，这下又有的忙了。”

随手翻了翻地上的一大箱皮毛，大多是黄色灰色黑色的，看形状像是貂皮或者熊皮，唯有一件火红色的狐狸毛皮十分显眼，只可惜现在这个时期不适合用这么喜庆的颜色。还有两件纯白的狐狸皮，做衣服穿着也有忌讳，也被压了箱底。最后还是把这一箱子皮毛分了分，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做了斗篷和护膝，又挑了几件送给了尹氏邢氏卫氏。

安歌不满地抱着几件狐狸毛，生气道：“皇后赏赐尹夫人邢夫人就算了，那卫氏凭什么也有，进宫这么久也不见她来拜见一回，什么事都不用做，她的小日子倒是过得安稳……”

我道：“卫氏卫氏，这是你能说的？陛下就算没给她封号，明面上也是……召寝过了……别胡闹……”

说白了我也不想见她，但现在好歹还在利用人家挡枪，怎么也得在生活上对人家好点吧。书上不是说卫子夫是个善良的好女人嘛，拉拢拉拢也没坏处吧。倒也不必把古代后宫的女人妖魔化，大家都是在封建思想的框架里灌出来的模子，怎么可能跟电视剧里说的那样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斗，一个个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我道：“总归是要给个封号的，我估摸着是要等明年新选的女子一块儿封吧。所以啊，你不许出去乱说，知道了？”

中午刘彻果然来找我了，他还穿着夏天穿的棉麻单衣，满头汗水。我笑道：“这位郎君是从哪个铺子打铁归来啊？”

他垂头打量了自己一身，认真道：“得多赚些银两，好给我家中小娘子买银簪。”

我伸手去勾他的腰带，“郎君只心心念念家中小娘子，也不多看妾一眼。”

“小模样是不错。”他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耳垂上，弄得我有些痒，“可是本公子家中已有爱妻了。”

戏瘾一上来我还真的有点委屈，“那你真的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