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传在巷子里发泄一通酒劲散尽,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谢青鹤却很心疼他,一路扶持搂抱着低声安慰。哄得伏传心里痒痒步履渐快手指勾着谢青鹤的手指,满眼都是暗示:“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要大师兄陪着我睡才好。”
这时候伏传要拉着他去街上翻跟斗谢青鹤都要认真考虑是不是蒙着脸陪小师弟疯一回。
“嗯好。早些睡。”谢青鹤便也紧赶了一步,要带伏传回家。
伏传的情绪从来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拉着谢青鹤快快走回寄居的家中大约是觉得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着急好色,还拉着大师兄一起跑着回家亲热温存,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笑。
他二人寄居的书房原是富商家中老头儿独居,墙边另外开了一道门,出入很方便。
这时候回家已经比较晚了还有老奴在等门。
伏传敲门之后,先对那等门的老奴说了句辛苦又掏了一两银子给他做赏钱说:“老人家去休息吧我与师兄这就歇了今夜不出门了。”
老奴得了赏钱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殷勤地提着灯给他俩照亮引路。
这时候灯烛虽不如古时那么珍贵点灯熬油也是一笔开销何况灯火无人照管容易走水甭管多大的家业也是有人的时候才点灯。谢青鹤与伏传都不在家,那间书斋客堂便漆黑一片。
老奴提灯引路,嘴里说着吉祥话,又问贵客是否要热汤热食,家主人交代要好生伺候。
伏传也不想被人打扰:“不必了。这就歇了。”
谢青鹤突然说:“我带着灯,老人家留步。”
他说话一样春风和煦隐带温柔,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使人不敢啰嗦。
那老奴想客气一句都愣是没敢吭声,伏传也顺着谢青鹤的目光看见了前边的身影,连忙对那老奴说:“是了,老人家留步。请回去吧。”
那老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两位贵客都不让他往前走了,他就客气地告退。
谢青鹤手里提着灯。
灯油已残,火光羸弱。
伏传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线,侧头去看大师兄的脸色,觉得大师兄的表情真是前所未见。
他再蠢也知道谢青鹤和云朝之间闹矛盾了。
大师兄从云朝手里取回了阿寿,大师兄绝口不提云朝的去向,回家就看见云朝哥哥跪在门口只是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伏传也不敢胡乱插嘴。
在伏传想来,大师兄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惹了大师兄生气,肯定是云朝哥哥哪里没做到。
搞明白怎么回事之后,才好缓颊说情。
“兄长怎么跪在这里?灯也不点一盏。”
伏传尽量让气氛轻松一些,上前两步不着痕迹地查看了云朝的脸色状况,确认云朝没有受伤也没有特别负面沉重的情绪,略松了一口气,方才回头向谢青鹤请求:“天气这么冷,又在别处寄居,叫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大师兄开恩,让云朝哥哥进门说话吧?”
云朝不敢进门,必然是大师兄有心驱逐。只要能把云朝弄进门去,一切都好说。
谢青鹤没有即刻答话。
伏传暗暗担心,云朝也不禁默默按住了指上剑环,微微攥紧。
过了片刻,谢青鹤才缓缓走了过来,眼见他似要直接进门,云朝也不敢说话,难过地低下头。
哪晓得谢青鹤才进门一步,声音就传了出来:“进来吧。”
伏传连忙扶了云朝一把,关切地与他换了个眼神,却发现云朝只顾低头捏着手上剑环,并没有和他交流情绪的意思。到底怎么了?伏传将门帘掀起,与云朝一起进门。
谢青鹤已经把阿寿放进了小窝里,正在点灯。
伏传上前帮着把几盏灯都点亮,各处放好,屋内霎时间亮堂起来。
“时候不早了,你有什么话,快些说吧。”谢青鹤见云朝又要跪下,皱眉道,“不必下拜。”
这句话不止让云朝愕然,正在准备茶水的伏传也大为惊心。
常人将受人礼拜视作权威荣耀,于谢青鹤来说,拜礼却是责任。受了人家的拜礼,就要尽到前辈高人的责任。他说不许下拜,大概就和“我不想管你”是同一个意思。
伏传以为把云朝弄进门来,有话说开就没事了,哪晓得谢青鹤想的是把人弄进来,说清楚走人。
这就不是孰是孰非的问题了。伏传连忙出来帮着说情:“大师兄息怒。我不知道云朝做了什么触怒大师兄的错事,只是这么多年相处,不说功劳苦劳,还请大师兄看在多年情分上宽恕一二。”
谢青鹤摇头道:“他若是做错了,我自然责罚他。但是,他没有做错什么事。”
伏传一愣。
云朝也不禁抬头,迟疑地看着他。
“这些年你我皆以主仆相待,我也确实将你作剑仆差遣,其实你我皆心知肚明,认主是你所愿,不认主亦从你所愿,你一直都是自由身。你跟着我,是觉得自己无处可去,随着我自觉心安。如今你对我生出疑虑,我不再是你倚靠信赖的对象,反倒要对我再三提防你又何必为难自己?”谢青鹤问道。
云朝隐隐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可是,他又无法反驳谢青鹤的说辞。
在遇到白毛狐狸的时候,他就是不想把它带到谢青鹤跟前。他想把丝丝和白狐狸都藏起来。
换了从前,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云朝第一个想法就是找主人。他无比信任谢青鹤。
然而,在丝丝和白狐狸的问题上,云朝明知道谢青鹤绝不会伤害无辜无害的白狐狸,明知道谢青鹤能治疗重伤的丝丝,他还是选择偷偷地照顾被狐狸附身的丝丝,不愿意暴露她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