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溯川的家是那种自己修建的两层楼房,并且就在小县城城边上。
离县城里近,生活方便,却没有城里的拥挤和嘈杂。
家里房间多,院子也宽敞。
院子里不仅养了许多鸽子,还种了许多花,清晨的风带着花的香味儿绕过杜晓眠的鼻子,有一种莫名的安神作用。
她平静了些许,放慢脚步走到院子边打开门就见杜晓蕊和杜晓率一人手里拿着块吃到一半的雪糕,一边舔一边望着她喊:“姐姐。”
不等杜晓眠反应两人就泥鳅似地钻过她的胳膊往院子跑:“虫儿,虫儿,我们给你带好玩儿的来了。”
杜晓眠愣在门口半天没动,目光盯着两人又黑又圆的后脑勺,随后又渐渐移到杜晓率的左腿上。
在杜晓眠的记忆里,杜晓率那个倒霉蛋子三岁那年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留了一身疤痕,刚出院时,脱了衣服,背上、腿上,屁股上全是狰狞的、凹凸不平的,足足成年人手指厚的疤,并且,腿还瘸了一 只,虽然不算太严重,但走路时,尤其是跑得快时,总会失衡,异于常人。
父母因为心疼他吃了太多苦,打不得,骂不得,纵容他长成了一只动不动就炸毛的猫,游手好闲、打架斗殴,后来又迷上打游戏,泡在网吧里整天整天不着家,也不知道继续下去会变成什么样的社会公害。
杜晓眠一直觉得,那小瘸猫要是身体健健康康的,在学校里不被同学们排挤嘲笑,大概也会长成一个斯文儒雅的美男子,毕竟那张脸是从小帅到大的。
但是现在,眼前那两根小短腿儿迈得飞快,却一点跛的迹象也没有。
唯一的解释就是,杜晓率的腿没有受伤。
难道自己成功阻止了四年前那一场爆炸?
杜晓眠手在脑袋上敲,除了脑仁发痛,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头重脚轻回到堂屋,黎溯川和张翠花已经吃完早饭,而虫儿和舅舅小姨坐在地垫上玩。
杜晓率在‘大侄子’羡慕得流口水的目光下,两口肯完雪糕舔干净棍子扔到一边说:“雪糕是冰的,你不能吃,看舅舅给你带了什么好玩的?”
说着献宝似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只绿油油亮晶晶的虫子出来:“金龟子!舅舅费了好大力气才抓到的哦。”
杜晓蕊坐在旁边却不敢靠近,又怕又嫌弃地说:“幺弟你好恶心哦,拿虫子给虫儿玩,把他吓到了怎么办?”
结果话刚说话完,一只胖乎乎的手爪子抓过杜晓率手里的虫子往嘴里塞。
“哎!吃不得!乖乖耶,你还没开荤,不能吃肉。”
张翠花抓住虫儿的手吓得花容失色,杜晓率赶紧把宝贝抢回来:“这是虫子,不能吃的,这是拿来玩的。”
虫儿被抢了‘零食’不高兴,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抓,杜晓率生怕宝贝被吃了,重新放里裤兜里藏好,特无奈特无语地说:“这是虫子,真的不能吃啊,要不舅舅给你找点别的玩吧,我们去喂鸽子好不好。”
但虫儿不依,抢了两下没抢到,嘴巴一撇,哇啦啦地哭起来:“啊啊啊……啊……嘛嘛……啊……”
杜晓蕊见状气冲冲地瞪杜晓率:“都怪你,把虫儿弄哭了吧,我要回家跟妈妈告你。”
杜晓眠站在堂屋门口止步不前,看着里面的人和动静,像在看一场热闹的电影,明明跟自己息息相关,但里面的人却又好像都不认识。
甚至连老三老四都很陌生。
在她的印象里,杜晓率从小到大都是个闷葫芦,整天拉着个脸,对谁都爱理不理,哪会像现在这样趴在地上,撅着个屁股哄小孩儿开心。
杜晓蕊呢,明明是个女孩子,却把自己活成了糙汉,别说怕虫子,连蛇都敢抓,甚至还会在杜晓率跟人干架时 ,拿起砖头追着那些欺负杜晓率的人骂。
杜晓眠看着看着,渐渐地视线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只听见张翠花的哄声:“哎呀,我的乖乖耶,那是虫子啊,哪里能吃哦,难道你要吃自己亲戚呀,不可以的哦,同类不能吃同类哦。”
虫儿越哭越委屈,趴进张翠花怀里要抱抱,张翠花心痛万分:“哦哟,乖乖莫哭啊,太婆手疼抱不动你了,让你妈妈抱啊,晓眠,你过来抱抱虫儿呢。”
杜晓眠闻言,慢慢走过去,却不是抱虫儿,而是抓起杜晓率的胳膊一声不吭往楼上房间里拉。
“哎,哎!晓眠!小四儿还小,又不懂事,你怪他干啥呀。”张翠花急了,回头冲黎溯川使眼色:“川娃儿,你上去看看,莫让她把小四儿打了。”
黎溯川自始至终,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像是对这样的闹剧屡见不鲜:“没事儿,放心。”
然后他抱起虫儿:“走,爸爸带你喂咕咕。”
虫儿立马破啼为笑,嘟着嘴叫:“咕咕,咕咕,咕咕。”
杜晓蕊兴奋地跟在他们身后:“川儿哥,我也要跟你一起喂咕咕。”
黎溯川:“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