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半道上,阮新就咳得厉害,正巧救护车就在楼前,把他直接送进了医院。
做过检查后,阮新被医生叮嘱了好几遍,症状加剧是因为吸入过量粉尘,受了刺激,必须留院检查。
阮新拒绝不了,只好答应。
想他打出生就再没碰过几次住院部,可从车祸起,仿佛就与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不是自己进,就是认识的人进。
如今,认识的人和自己一起进,病房如家一般亲切。
这是一个初春的清晨,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敞亮安静,几只胖乎乎的麻雀挤在窗台外。
送到这间单人病房的早餐里有吐司面包片,阮新揪了一点,捻成渣,开了窗伸手洒下去。
面包屑落在外窗沿,那群麻雀非但不吃,还被天降馅饼吓飞了。
阮新满足地擦擦手,坐回单人病房的小书桌前,桌上有一台崭新的超薄笔记本电脑,轻得不可思议,是他前几天下单刚买的。
他在文档上敲下一行行思路,如同天书。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了三下。阮新合上笔记本,扭头道:“请进。”
门开了。
阮新以为是医护人员来查房,没想到门口站着一个熟人。
他身着浅淡的蓝色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两个,露出白皙脖颈上的喉结,深色西裤,外套搭在手里。
薛临高挑挺拔,步履优雅,气度从容,一看便是从小教养良好的贵公子。
但令阮新震惊的是,薛临修长指间夹着一支红色的玫瑰花。
阮新:“??”
薛临笑着走进来,走到桌前,走到阮新身边。
他单手扶住阮新正坐的椅背,将红玫瑰自然地放在阮新的电脑前:“阮先生早上好。”
鲜红的玫瑰花瓣娇嫩,上头隐隐沾着露水,像是清晨刚采摘下的。
“薛,薛总?”阮新睁大眼,眼眸里几乎出现两个问号。
现在看望病人,都兴送红玫瑰吗?
阮新看看自己床头旁的那几篮花——康乃馨、百合、满天星……来自楼下花店,来自苗妙、李沙、几个很少联系的旧同事……
他的脑子像被穿堂风吹过似的。
薛临这是什么意思?
而薛临似乎很享受看阮新一副欲言又止,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甚至手指都在阮新的椅背上轻快地敲了起来。
阮新心一提。
根据以往的经验,薛临就是喜欢说一些话,把他噎住。
所以,只要我不动,敌自然不会动。
阮新拿着花,抬头看向自己身侧的薛临,滴水不漏地微笑道:“谢谢薛总。”
似是见阮新波澜不惊,薛临眼中的兴致慢慢褪去,平淡“哦”了一声:“阮先生喜欢就好。”
阮新注意到薛临的手已经放开自己的椅背,不禁微微得意。
我找到了对付薛临的方法。
下一秒,薛临突然笑出声:“阮先生,我为什么要送你这朵红玫瑰?”
阮新深吸一口气:“……您为什么要给我送红玫瑰您自己不清楚吗?”
薛临:“我清楚,但我没想到阮先生会收我送的红玫瑰,还收得心安理得。”
心安?理得?
您不知道看望病人还是送个楼下花篮比较好?
阮新轻哼:“薛总倒是送红玫瑰送得心安理得。”
薛临唇角的弧度更大了:“这是社交礼仪。”
去你的社交礼仪……阮新闭了闭眼,无力吐槽。
真当他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孤僻科研工作者么?
阮新超凶地瞪着薛临,心底里在酝酿一句堵住薛临的话。
“阮先生不要见怪。”薛临笑够了,摇摇头道:“爱因斯坦去见量子力学创始人,天才物理学家普朗克时,就带着一支红玫瑰。”
阮新捏了捏手中的花枝,忍不住呛道:“这么说来,薛总是自比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了?”
“那这么说来,阮先生也要自比马克斯.普朗克了?”薛临伸手,故意要勾阮新手中的玫瑰。
阮新直接把玫瑰拿远,不给薛临勾。
“薛总,带着红玫瑰去见病人是不正当的社交礼仪。”他一本正经道,“您下次带花篮就好了。”
薛临挑眉:“谁说我是来见病人的?”
阮新:“……?”
“物理学界的社交礼仪。”薛临笑得意味深长,“要带着一支红玫瑰去见你的白月光。”
……白月光?
听上去是个好词,虽然他文学素养不高,但也知道这种意象类的词语,在不同语境中都有不同解释。
阮新:“什么意思?”
薛临十指交叉,轻轻搭在下颌上,笑着观察阮新。
阮新坦坦荡荡回视薛临。
薛临的目光移到他的耳尖。
阮新轻抬下颌,一身正气,是真的疑惑。
——二人对视半响。
薛临垂下眼,好似败下阵来,轻叹道:“阮先生真是不解风情。”
阮新心里得意。
明明是你套路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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