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平是孙文的弟弟,在他后头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从小父母都把好吃好喝的紧着孙文,孙长平跟几个弟弟妹妹都是跟在孙文后面拿剩下的。
年纪还小的孙长平不懂事,磨着父母想要新衣服,想要一颗专门给他买的水果糖。
他从来没有如愿过。
家里的条件不算好,最多只能供一个人读书,父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年长的孙文。
孙文确实争气地考上了大学,成为当时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
孙长平不甘心,他和弟弟妹妹们的成绩也不差,可是父母太偏心了。
对父母失望透顶了的孙长平选择去当兵,想着要是能在部队里混出个名堂,也许能在家里有一席之地。
可惜部队里也要看关系,孙长平当了两年兵就退伍回家了,他找不到称心的工作,最后还是在孙文的帮助下成了村里的干部。
孙长平把孙文的好心理解成他心中有愧,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愧疚,孙文干嘛要吃力不讨好地帮他们兄妹几个。
孙文在市一初中成了数学老师,混得顺风顺水,没几年就当上了教导主任。
那个时候的小升初还可以走后门,只要肯下血本就能把孩子塞进好学校。
孙长平一合计,帮一个家长疏通关系就能拿到一千多块,哪怕和孙文平分,也有五百多。但凡说上那么四五个,都是一笔不小的钱。
孙文不同意收钱,说如果有家长来问,他可以帮忙报到招生处,能不能进要看学生成绩。孙长平心里骂他迂腐,表面功夫却做得到位。他开始背着孙文帮人牵线,孙文不收的钱都进了他的口袋,这么多年都叫他瞒得好好的。
这个世道,不就是花钱帮人办事吗?那些家长都比孙文这个书呆子懂人情世故。
有很长一段时间,孙长平日子过得很舒坦,心里对孙文的怨恨也少了,过年的时候还会往他家送猪脚。
变故就发生在今年。
孙长平的儿子孙安正巧小升初,成绩不上不下,孙长平想拼一把让他上个好学校,圆了自己没能好好读书的梦。孙长平提着两箱海鲜和一大袋零食,零食袋子里有两千块钱,骑着电瓶车去了孙文家里。
孙文一听他的来意,一口回绝了他。
“办不了,现在电子档案都发展起来了,看分数从上到下录取,我记得小安的成绩能上三中,三中也挺好的。”
以前都是学生多,各个私立学校实际名额满了以后,允许一小部分学生多交点钱,美其名曰择校费。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举措,总不能让一些家境还可以的学生,都去读镇上没什么出息的初中吧。
孙长平不相信,他软磨硬泡,好话翻来覆去地说。最后孙文勉强收下了礼品,说帮他问问招生办,劝他别抱多大希望。
十几天后,三中的录取短信发到了孙长平的手机上,孙长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孙文骗了他,不仅没帮他办成事,还收了他的钱。
孙长平怒火中烧。
他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想着再等等,没准孙文就把钱还给他了。孙长平又多等了十几天,孙文从始至终都没有上过门。
孙长平终于等不下去了,他一定要问孙文讨个说法。
这天中午吃完饭,孙长平啪地一声把碗撂下,心气不顺地出了门。
他走在正午的烈日下,越想越气。
凭什么孙文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有一份好工作,老婆是会计一个月能赚七八千,女儿今年考上了名校。听说孙文已经有不少存款,准备给女儿在市里买房子,一个女娃有什么好给她买房的,以后不还是要嫁出去的吗?
而他每个月拿着微薄的薪水,老婆在厂里做小工,整天就知道出去搓麻将,儿子又时不时跟他顶嘴,读个书都读不好,还让他求到孙文面前。
太阳晒在孙长平的头顶,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乱的跟浆糊一样,胸腔里憋了一团火。
孙长平轻声走到了孙文家门口,他听见屋子里孙文在跟女儿说:“淇淇,爸爸去学校处理点事情,你一个人在家少玩点手机。”
孙长平突然不想在这个时候碰上孙文,鬼使神差的,他开始往楼上走。
楼上已经很久没住人,孙长平知道。
孙长平躲在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楼梯平台,听见孙文锁上门,心跳如雷。
这不是个好机会吗?
凭什么孙文这辈子就这么称心如意,以后可能还会过得更好,而他就跟微不足道的灰尘一样,要被孙文踩在脚底下一辈子。
我可以让孙文不痛快,只要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孙长平在心里想。
杀心渐起。
听见孙文开着车离开的声音,孙长平镇静自若地走下楼回到家里,开始准备东西。
家里没有人,老婆送儿子去上补习班,现在估计在棋牌室打麻将,孙长平肆无忌惮地在屋子里翻找。
普通的水果刀、干净的一次性塑胶手套、保鲜膜、垃圾袋,担心身上沾上血,孙长平找出了之前抗台风时村里买的一次性雨衣。他换了一条口袋深的裤子,把这些东西都装进裤兜里。
准备齐全后,孙长平骑着电瓶车又出门了,他把电瓶车锁在田边,徒步穿过田野走工厂后面的田埂,悄无声息地埋伏在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