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蹄觉得自己的这一辈子当真是不幸透顶的一辈子。
牛蹄今年16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生活在背歧走廊好像听哪位大人说这里开始改名叫背歧盆地了?总之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毫不起眼的小村庄里。他出身农民世家,祖孙三代全是农夫,再往上数几辈虽然也偶尔出过几个战士游侠,但毕竟是活的不长,在他祖父很小的时候就死掉了,乃至到现在都没留下名字。到了他这一辈,他头上总共有一个大他6岁的姐姐和一个大他3岁的哥哥,身下还有一个5岁的妹妹。他们家没有什么超越常人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就和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他们就是这样一介普普通通的农民阶级,要是没有什么天赐奇缘的话,他们也就只能这样普普通通地度过这一生,不会被人依靠也不用依靠别人,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完自己平静地生活。
“本来”、“应当”,是这样的。
牛蹄虽然一心以为自己不过是个普普通通而不受上天眷顾的普通农夫,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在牛蹄堪堪9岁的时候,他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受到了遗迹之力的眷顾,在一次大潮过后成功觉醒了成为一名低级战士的潜质。他的父母在得知此事之后欣喜若狂,不惜花费重金也要他送到佣兵团中学习武艺。恰逢在一个月之后,一支青铜级佣兵团因为人物需要正好路过了他们的村庄,于是在牛蹄父母的一番苦苦哀求并且在花费了一笔不菲的学费之后,牛蹄的佣兵生涯就此开始了。
牛蹄一个月的学费是五枚银币,这个数目甚至可以抵得上他家月收入的13。但是相比于如此重担来说,牛蹄在佣兵团中得身份却是卑微得可怜。虽然牛蹄在佣兵团中的明面身份是“学徒”,但大家都知道中世纪的“学徒”其实就和打杂的童工仆役没什么区别。哪怕牛蹄已经展现出一名低级战士的天赋,但那些的佣兵却也从来没把他和自己平等对待过。苦活脏活累活永远是他干,因为他力气大体质强,那支佣兵团甚至连之前在这里打杂的工人们都一并辞退了,还美名其曰是“给你机会锻炼”。所幸的是那里最起码还管吃管住,虽说佣兵们的态度显得有些苛刻,但牛蹄好歹也不至于饿着冻着。
但是好日子总在后头,在牛蹄干了将近两三年的苦力之后,那个佣兵团总算是勉强对他抬起了眼皮睁眼瞧了他一下,正式叫了个人开始带他习武打架。但也就在这一年,常年入不敷出的家庭也进入了最困难的时刻,一家五口人甚至有时候都揭不开锅,每个季度总有那么几星期要和乞丐似的靠邻里接济。然而就算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他们却依旧没有放弃要供习武。一个狠心之下,他父亲甚至卖掉了他家那幢上风旁雨的茅草屋,一家人在田地边上搭起了草棚,这才勉强是垫足了牛蹄的学费。听说因为草棚狭小潮湿,他那年幼的妹妹还在天热的时候大病了好几场,险些都没能挺过鬼门关
一家人几乎是舍生忘死地打拼,还不是为了牛蹄这个全家唯一的“武者”!
阶级,阶级!牛蹄作为一个有机会跻身上流乃至晋爵封侯的“武者”,他是他们家跳出“农民”这个圈子唯一的希望!为了这一抹飘渺的希望,他们就算是死在地里,就算是死在一口稀饭面前,他们也必须要把牛蹄这名“武者”供起来!
牛蹄是懂事的,nrn家的孩子早当家,家人为他吃的这些苦他都记在心里。为了让家人们早日看到收获和回报,他几乎是要逼得自己吐血一般地练功拼杀,为了从团员们手上争抢那小小的一枚银币,他甚至好几次被凶兽咬成重伤,满身是血地被人抬回来
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五年的苦练苦打之后,牛蹄也终于将自己的一身功夫练到了足以出师的地步。在累累的战功战绩面前,他的生存了将近七年的佣兵团终于对他敞开了心扉,只要他点头
七年过去,自己终于是熬出头了!
然而就在他满心欣喜地以为自己马上就能走向人生巅峰的时候,就在他的父母兄弟欣喜若狂地觉得这位武者能带着一家人脱离苦海的时候,一场飞来横祸打碎了他们全家人的美梦。
团长递来的徽章,被牛蹄匆匆忙忙地抛下。
堆积成山的鲜红请柬,被欲哭无泪的父亲缓缓撕碎。
大潮,降临了!
第一n潮引发了剧烈的地震,大地仿佛垂暮老人干瘪的肌肤一般裂出了道道恐怖的伤口,强大的应力甚至强行改变了盆地附近的所有地形地貌,他们家原来的一座远田甚至被这道巨力扯成了两半,两个部分分别朝着两个方向抛了出去,之间甚至隔着好几公里恐怖的地震几乎摧毁了一切,村子里林立的房屋没有一个不遭殃,就连鹿糜兰的大宅子都倒塌了不少,不得不请大批人手帮忙。在这场恐怖的天灾面前,他们唯一的安慰或许就是田地里尚未收获的庄稼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吧?
但是紧接着,第二n潮引发的魔能暴动便将他们这仅存的果实都损毁得一干二净了。遗迹之力能赋予生物新生却也能带来死亡,过度的魔能汹涌而过,他们半个季度以来的劳动成果顿时荡然无存。干粮树木坏死成一片枯秆,果蔬直接烂在了地里,就连那温顺的牛羊猪马也在遗迹之力面前变得狂暴而富有攻击性,为了保全性命,它们甚至开始在肌肉中分泌毒素而让自己变得无法食用。直到下个季度的粮食收上来之前,他们将没有任何储备粮可以应付眼前的大灾大难。在下个季度的粮食收上来之前,他们要用那些干涩的树皮杂草苦苦支撑三个月!
饥荒,降临了!
没有吃的,哪里都没有,虽然村子里的传送阵是可用的,但村级传送阵又能帮他们跑到哪里?整个背歧盆地都在大潮的范围之内,整个背歧盆地都在面临难忍的饥荒!除非他们花上大力气拖家带口用传送阵和常规步行交接的方式跋涉到大城市,再花上一大笔昂贵的传送费前往其它的城市才可能有些许的活路。然而对于一群饥肠辘辘的灾民来说,无论是中途的长途跋涉还是凑足路费的困苦艰辛都足以用名为“时间”的磨盘把他们的胃挤到出血而死!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席卷全境的灾荒面前,牛蹄家中小山一般的债务更是成为了压倒他们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前来催债的邻里乡亲几乎要将他们那座小帐篷门前的田埂踏出一个个小坑,他们带着理解和关怀前来,像是不好意思一般拿出自己怀中的欠条,最后又只能带着无奈和尴尬离去。但是很快,理解终将变成猜忌,关怀也终于变成了怨毒,空空如也的肠胃助长了债主们心中的怨气,让他们不得不在他们家门口反复流连。从上午到下午,从白天到晚上,牛蹄总能看到那些满腔怨毒的人们聚集在他们家门口,用带着仇恨的眼神盯着他们帐篷上每一根稻草看,他们时而捶胸顿足,时而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伴随着他们一张一合的嘴巴喷涌出来,但他们却恨不得自己的嘴巴也,恨不得要将他们一家六口生吞活剥!
每次想到这里,牛蹄的心中就是兀地划过一道令人绝望的悲凉。如果仅仅是饥荒,他们家还能靠树皮和草根挺过这段时期,再不济自己这个武者也偶尔能上山打猎弄点东西吃,但要是那些债主上门催债那就算这家里有十个他也撕不烂那些薄薄的欠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道可怖的天灾并夹着一同砸在自己头上,把一个大好的六口之家砸成了一片废墟!
然而那些债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饥荒当头,所有人都没东西吃,却又所有人都想有东西吃,他们漫山遍野都找不到东西吃,而村子里唯一能吃的东西也全都掌握在村子的狗大户手里掌握在那个叫“鹿糜兰”的畜生杂种手里。想要从狗大户手里把这些东西掏出来,那就必须要用那白花花的银子来换!
为了这一枚银币一个铜板,人这种生物别说是邻里乡亲了,就算是兄弟手足也能瞬间反目成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