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传出敲锣打鼓的声音,加上唢呐主奏的乐曲,把这一天变得喜庆起来。巷子口处用以通行的河边,一个红色的身影由左右两个人搀扶着,小心地走上了石台阶,头巾被风吹起来,露出丹红的唇。这个刚刚迈入十八岁的女孩,正是处在如花烂漫的年纪,不用什么夸张的梳妆打扮,也不需要什么华贵衣物的修饰,是需要稍微的施上脂粉自然就是一番风韵。
河边,早有迎亲的队伍前来等着了,清一色的男性,腰上系了红色的纱,手里握的是各种的乐器。他们看新娘子来了,领头的那个用力敲响了锣鼓,打出热烈的节奏,随着这个节奏,新娘子被送上了轿子。巷子里的人几乎全都来观看这场久违的盛典,把有点狭窄的巷道填满,可花轿到处,却会自动的让出一条通道来。
阿园的婚礼,是整个镇子一同筹备的很久的大事件,因为距离自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盛典已经有六七年年了。在阿园这一辈人里,原本就没有几个女孩子,即便是好不容易结婚了的,也没有生下小孩来。阿园的婚礼算是寄托了大家的希望,他们希望有新的生命诞生,以延续这个镇子的生命力。
不过,此时坐在轿子里的阿圆还远不知道这一切,她只是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面想象着自己丈夫的模样,想象着自己即将走入的那件宅院,还有之后一生的生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期待,阿园觉得从河边到丈夫家的路变得很长,长到足够她拿来把自己的一生都细细数过。
何安,何安……阿园在心里想了好几次,才轻轻地念出了这两个字,结果反倒自己觉得脸颊发烫。
“从今天之后,你也就要成为母亲了,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拿着吧。不过你要记得,在成婚的那天晚上,再把盒子打开来。不管里面是什么,都要高兴地收下。”
阿园想起母亲在在给她梳装的时候说的这些话,摸了摸放在身边的木匣子,这个匣子不算小,端起来也有相当的重量,只是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她记起,母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的表情。似乎有点寂寞,有点高兴,还有一点……恐惧。
距离成婚的日子越近,阿园越经常地感觉到母亲的这种情绪,映在梳妆的铜镜上的母亲的脸,看上去格外的奇怪。阿园也不知道那是因为铜镜的黄色影响了人的面容,还是因为自己一直眯着眼睛所以没有看清,总之这种异样的感觉始终消失不掉。
“接新娘子咯!”
锣鼓再次敲响了,轿子外面欢呼和鼓掌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阿园的全部心思。轿门前的帘子被轻轻的掀开,这一次,来的人不再是负责随行的老婆婆,而是何安,她的丈夫。盖在头上的纱使得阿园的视线并不清晰,可她仍然能趁着走下轿子的那个空档,偷看见来人腰间挂着的菱形香囊。
那是何安从小戴到大的东西,在他们两个人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阿园就对这件东西非常的熟悉了。何安说,这个香囊是他的母亲留下的东西,将来,他会把它送给自己的妻子,让它一代一点代作为传家宝,长长久久的留下去。
锣鼓声不绝,一对新人走过石狮子,跨过门坎,在众人的目光里拜了天地。终于,新娘子的纱被摘了下来,略带粉红的脸颊和有些闪躲的眼神,让她退去了幼年孩子的天真,变得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娇羞少女。屋子里安静下来,原本热烈的吵闹声被沉默代替,阿园不好意思直视丈夫的脸,只能微微低着头掩饰自己的不安。站在身边穿着红衣的何安,已经不再是那个跳进河里捉鱼的小孩,从今日起,他们就要相守度过一生。
“一阳初动,二性和谐,良缘已结,谨以白头之约。六礼既成,八音已奏,今日赤绳系定,他年白头永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