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教母,琳茵诬陷我,总归要有个说法,否则无论是姑苏知府击鼓鸣冤,还是去廖坊主那儿,我总能给自己讨个公道!”苏白声音铿锵有力,将整个院子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凌婵紧捏着手指,泛白的骨节预示着无比得愤怒。她看着苏白讥讽的脸庞,简直想冲上去将这个小贱人撕得粉碎。自己向来以公正廉明被众人称道,如今竟然被眼前这个小丫头逼得有些下不来台面!
“来人,狠狠打琳茵十个大耳光子。”凌婵捏紧袖子,闭上眼。
“师父,不要!”琳茵捂着脸,摇着头。
两个老妈子卷起衣袖,朝着琳茵的脸扇了过去。
苏白站在一旁,仿佛看戏般看着这对师徒窝里斗。
十个巴掌打完,琳茵的脸又红又肿。她颤抖着身子,蜷缩在角落里。
“还不去给苏白赔个不是?”凌婵将琳茵推了出去。
“我,我,”话到嘴边,琳茵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无碍,”苏白紧捏着琳茵的手,“想必你也是唱戏唱多了,太累了,记混了。”
苏白看着琳茵泪眼婆娑的眼睛,突然有些心痛眼前这个小女孩。她是知道琳茵的结局:和知府顾膳之子顾恒有了私情,珠胎暗结,最后被沉塘也没见到顾恒一面,也是个苦命的女子。
琳茵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最终跟着总教母凌婵离去。
“姐姐,你刚刚好厉害啊!”苏青露出了崇拜的目光。
苏白冷漠地转身,再也不想被苏青的巧言令色所蒙蔽。
她自是知道那个吊坠的。是顾恒送给琳茵的定情信物。可是,戏子,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而顾恒又是个极其自私的人,他根本不会给琳茵任何名分,甚至不允许琳茵透露一点点和他的私交。这也是苏白笃定琳茵并不敢声张的原因。
“妹妹,我还要打扫院子,你还是去唱戏去吧。”苏白淡然道。
苏青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见苏白拿着笤帚离开了。
茶室内,琳茵跪在地上,脸色惨白。
凌婵慢悠悠地喝了杯茶:“你说你有什么用,唱了那么多台戏,还治服不了那个小贱人?”
“师父,苏白已经不唱戏了,她威胁不了我们。”
“住口,”凌婵一把将手旁的茶杯挥到地上,“你也见过苏白唱戏,婉转的戏腔从她口中迸发而出,犹如裂石之音,让戏迷驻足失神。戏台之上,她耍起花枪,舞着宝剑,犹如天魔之态,让戏迷流连忘返。就算现在不唱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又想通了。到时候,她继承了吴皎月的衣钵,这云丹戏坊,乃至整个姑苏,还有我们师徒容身的地方吗?”
热茶溅到琳茵的手臂上,烫得她皱起了眉头:“徒儿知错了!”
凌婵摆了摆手,捏了捏眉心:“下去吧。”
“小姐,老奴瞧着这苏白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房妈妈在一旁献媚道。
“我倒要看看,她还能这么嚣张多久!”
古朴的厢房内,一女子身着墨绿色纱衣,头上插了一根木簪自,手执毛笔,在楠木桌上写字。
桌上点着檀香,青烟袅袅,透着一股恬淡与沉静。
苏白跪在门外已经两个时辰了,虽是暖春,倒春寒让她的膝盖痛得厉害。
苏青望着房外跪着的苏白,也焦急地向师父吴皎月跪了下来:“师父,阿姐只是想见见你,她本就身体虚弱,先让她进来问问她到底所求何事吧!”
吴皎月目光流转,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毛笔,让苏白起身进来。
“师父,”苏白进来垂手福身道,“徒儿年幼无知,竟然自甘堕落放弃所学的戏曲,跑去做丫鬟。我知错了。”
吴皎月端坐在桃木椅上,微笑道:“所以呢?”
苏白有些恍惚,前世自己放弃戏曲,让师父一病不起。
如今再次见到师父,她恬静的神态和沙哑的声音都让自己无比心安。
苏白“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还请师父再收我为徒。”
“你起身耍一段花枪,唱一节‘长生殿’,再来一个后空翻。”吴皎月喝了口茶,看着跪地不起的苏白,有些不忍,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