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本能地低下了头,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早就听闻萱怡郡主泼辣无比,冯敬之也从未纳妾。应该是同意自己的看法啊。
萱怡郡主从宴席上走了下来,牵起苏白的手,温柔地问道:“不痛吧?”
苏白看了看自己的伤口:“郡主家宴,能来此登台,乃是奴家毕生的荣耀,这点小伤不足挂齿的。”
萱怡郡主看着苏白沉静如水、宠辱不惊的样子,愈发觉得喜欢。
看过那么多莺莺燕燕的女子,又怎会不知旁边苏青的狼子野心?
“你的戏可是让千岁爷喜笑开颜啊。该如何奖赏你呢?不若我将你赎身吧。”
苏青紧紧咬着牙,她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白蛇,为何郡主对自己不闻不问,反而要给苏白赎身?
“娘!”冯塘站起身,有些不解。
“嗯?”萱怡郡主转身瞪向冯塘,锐利的眼光逼得冯塘原地坐下。
苏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家不过是在府上唱了一出戏,这是奴家的本分。万万没有让郡主给奴家赎身的道理。”
苏白额头瞬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她深知这世上没有天掉的馅饼。就算萱怡郡主再欣赏自己,也不可能白白出五千两给自己赎身。
萱怡郡主点了点头,取下自己的发簪,递给苏白。
苏白正在犹豫之时,萱怡郡主将发簪插在苏白的头上,摸了摸她的发丝,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感叹道:“真漂亮。”
那是碧绿翡翠镶嵌的金簪,在场的宾客无不诧异,因为都知道这是萱怡郡主下嫁姑苏时,梁王搜集各州最透亮的翡翠为这个唯一的妹妹打造的簪子,就连比起皇宫的饰品也不逞多让。
苏白自知无法拒绝,只能福了福身:“多谢郡主。”
回到后台,苏青坐在角落里,一言不语,没人敢上前同她说话。
总教母凌婵走向苏白,慢悠悠道:“苏白啊,你要强我也是可以理解,怎么能随意乱改唱词,把苏青的戏份全都抢了。”
苏青从木椅上跳来起来,跑到苏白面前,破口大骂道:“贱人,你是故意的吧?我说登台前,你怎么气定神闲,原来早就谋划好了,篡改唱本,不顾大局,我看你是想红想疯了!”
苏白的脸色因为肩膀失血,有些苍白,她站起身:“没错,我是想红,难道你不想红吗?白蛇这个角色本该属于谁,你很清楚。既然你用不光彩的手段抢走了我的角色,我为什么不能用抢你的戏呢?归根结底,还是你的无能啊。”
苏青后退了几步,一句“无能”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疼。
从小,阿娘就觉得自己无能。
学戏后,师父也觉得自己无能。
如今,自己本是绝对的主角白蛇,还是无能地被苏白抢走自己所有的光环。
不是无能是什么呢?
“呵呵。”苏青苦笑着,头有些眩晕。
为了今晚这台戏,她夜夜偷偷爬起来背唱词、连动作,生怕自己忘了,哪知道所有的努力就在苏白改戏间化为泡影!
就在苏青以为自己快要晕倒的时候,一个厚实的肩膀靠了过来。
她抬头一看,是冯塘。
心中所有的委屈就像溃堤的洪水,一股脑倾泻而来。
苏青依靠在冯塘的肩膀上,无声地抽泣着。
冯塘瞪着苏白,直言:“你真是个心肠歹毒的女子!”
刚才在宴席之上,他见苏青脸色不好,有些不放心,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听到苏白如此恶毒,竟然为了出风头,私改唱本抢戏。
“哦?冯公子,若说我私改唱本恶毒,那么你私定苏青唱主角白蛇不恶毒吗?苏青刺向我这一剑何尝心善??”
苏白双眼猩红,此刻的冯塘让她想起了上辈子的许泽,只有苏青一哭,他们就无理由地偏向偏向她、相信她。
简直可悲、可笑、可恶!
冯塘一时间哑口无言。
“简直反了天了,”凌婵拍着衣裙,“没有眼力劲的东西,竟然敢对冯公子大呼小叫,看来我这个总教母必要刑戏坊的家法了,来人!”
两个老嬷嬷卷起衣袖朝着苏白走了过来。
“谁敢?”苏白从发髻上拔下金簪,举在众人眼前,“这是萱怡郡主赠予我的碧玉金簪,今日我若是少了一根汗毛,必将请郡主给我主持公道,看你们谁敢下手。”
两个老嬷嬷对视了一眼,在苏白一双寒潭般的眼眸下,揉搓了双手,终究是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