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晏靠在椅背上,淡眸凝她,“有事?”
自从“订”下婚约,两人第一次见面。
林宝绒挪步过去,将棉袍整整齐齐放在书桌一角,摘下帷帽,贴心道:“天气寒凉,我来给你送两套过冬的衣裳。”
闻晏看着面料上乘的锦缎棉袍,抬手摸了下,一针一线透露着认真。
“你做的?”
林宝绒点点头。
闻晏:“伸手。”
林宝绒不明所以,伸出一双葱白小手,手背向上。
闻晏:“翻面。”
林宝绒翻手,手心朝上,右手指腹还红肿着。
闻晏瞥一眼,收回视线,“下次不要浪费时间,这些小事不该由你来做。”
林宝绒将手背在身手,倾身看他,“哦,那我该做什么?”
小姑娘忽然逼近,令闻晏不适,严肃道:“好好说话。”
林宝绒弯唇,“我送你棉裳,你该送我些什么?”
合计她是来要东西的,闻晏觉得好笑,也不亏了她,指了指牖台上的君子兰,“抱走吧。”
林宝绒走过去摆弄两下,“好啊,那我抱走了。”
“嗯。”
林宝绒想多留一会儿,可他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像是把她当成了空气。
便没话找话,问道:“听我爹说,本月中旬,你要跟他一起去各地赈灾?”
闻晏未抬头,“很多州城颗粒无收,总要想办法解决百姓的温饱。”
林宝绒凑上去,蹲在书案前,两只手趴着案沿上,“陛下为何让你去?”
闻晏边书写公牍边回答:“户部人手不够。”
小姑娘眨着一双琉璃般的大眼睛,殷切道:“带上我吧。”
闻晏瞥她,“我不是去游玩的。”
相反,这次的任务异常艰巨。
林宝绒双手交叠,下巴抵在手背上,语调绵软,“我知道,我也想出一份儿力。”
“胡闹。”
林宝绒皱眉,“我经常读关于种植的书籍,不会扯后腿的。”
闻晏:“我说了不算,去问你爹。”
林宝绒抿唇,昨晚就问过了,被当即拒绝。
闻晏看着书案上如雪兔一样的小家伙,甚是头大,从她进屋之后,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随意拂拂袖,“没事就回府吧。”
“我想多看看你,过些日子就看不到了。”林宝绒语气里带了一点点讨好,听着跟撒娇似的。
闻晏都不晓得,他们从何时起能用这般亲昵的语气对话了。
“那去多陪陪林衡。”
他像是想起什么,又道:“林衡性子沉闷,不擅长与人交往,这一点,你和林尚书还需多上心。”
林宝绒:“衡儿喜欢山水田园,不喜欢繁华世间,可我爹希望他能出人头地。”
闻晏淡淡道:“既不喜欢,最好不要强迫,到头来事与愿违。”
想起上一世的林衡,林宝绒悲从中来,眼底刮过一丝悲鸣。
闻晏瞧的清楚,不知她眼中的悲鸣源自何处,潜意识里,不想让她陷入那种无望之中,咳了一下,“你随我去一趟号舍。”
*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游廊里,林宝绒看着前面伟岸峻拔的身姿,心里泛起甜,低头时,帷帽的轻纱拂起,露出半张羞赧的容颜。
坐在假山上晒太阳的晋王世子“啧”一声,被同伴扯下假山蹴鞠去了。
号舍外,林宝绒瞧着坐在屋里安静读书的林衡,再瞧了瞧蹴鞠的少年们,轻叹一声。
林衡的课业一直名列前茅,这是林修意唯一对儿子满意的地方,但林修意从不在意儿子是否能融入群体。
林宝绒不止一次建议林修意能多留意一下林衡的情绪,林修意不以为意,加上事多人忙,甚少来号舍探望儿子。
林宝绒心里想着事,倏然,廊外飞来一个鞠球,朝她侧脸而来,带着泥土的芬芳。
察觉时,她本能地紧闭眼。
然而,她没被鞠球砸到,却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鞠球被闻晏以手挡开,砸在廊柱上。
周围响起吹哨声,几个调皮的少年戏谑地盱着他们,笑声不断。
晋王世子走过来捡球,佻达一笑,“抱歉啊。”
闻晏看着这个平日里不用功,无法结业的亲王世子,淡声道:“你该学学林衡,用功读书。”
“学生觉得,还需劳逸结合。”晋王世子蹭蹭鼻尖,炸出一句:“林小公子就是个书呆子。”
屋里的林衡身体一僵,握紧笔杆,继续埋头在书案前。
林宝绒:“你才书呆子。”
晋王世子笑嘻嘻道:“绒绒妹妹很护短啊。”
听得称呼,闻晏挑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