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么如珠似玉可要小心被妖怪吃了。”
“她的脸就是吃宫女换来的。”
“嘘—”
奚白捏着毛笔扫视过那些悄声说话的少女。
凡被她看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噤声。
嘴角牵出嘲讽的笑,这些虚伪虚假的生物,表面看上去色彩各异,其实也不过是腐烂虚荣。
无论色若春晓的年轻人,行如朽木的老人。内里都是一样的枯萎腐烂。
让人无趣至极。
只有玄鹤,他是不一样的。他像光,一下照亮了奚白混沌无光的世界。
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抓住。
怪物都是贪婪的。
看见美丽优雅的鹤在面前停驻一瞬,被它迷住,就忍不住渴望更多。
玄鹤和昨日一样的装束,手上拿着一卷新的玉简,雪白的拂尘从臂弯间垂落,垂落在黑色的广袖上。
黑发束于高冠,纹丝不乱。高高的衣领竖到颈侧。
整个人清冷又禁欲。
他一眼就看到了捧着脸看着自己的小公主,这次不像第一次见面狼狈不堪的样子。
头上两颗丸子团坠着红玛瑙坠子,垂在白嫩的耳侧。
粉色的襦裙外面装饰有同色浅一点的纱。整个人粉嫩的不行,像裹着一层粉色的白糯米团子。
奚白明显是好好打扮过的,还在眉心点了一点红。
整个人娇艳如画中人一般。
一点没有昨天在自己背后大哭的伤心样子。
玄鹤心底松了一口气。
昨天他回到住出,念了一夜的道经,仍然难以心安。脑子里都是小公主委屈的脸。
她是不是一直在那里哭?她是公主肯定会有宫女照顾她。
想到上次和小公主在一起的宫女玄鹤就是一皱眉,那个人心术不正。眼中权欲露骨。
这还是师父怕他被人骗教他的相术。从没走眼过。
玄鹤坐在教案后,摊开玉简。
清冷的声音响起。如深涧水激石而鸣。
令人心神为之一清。
今天讲的是道经中的一段清心决。和玄鹤的声音正好相得益彰。
众人都觉得脑中清凉神清目醒,背诵也快了许多。
唯一相反的就是奚白。她觉得越来越困,大脑昏沉。跟昨天一样,昨天她听着玄鹤的声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清心可静心凝神,摒除杂念。净化妖魔邪气。”玄鹤坐在最上,握着玉简,嗓音冷清。
但奚白只感觉灵魂都被冻结了。
我是妖魔啊。
她手垂下,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插进自己的大腿。
来自灵魂昏昏欲睡的困意被剧痛驱散,她松开匕首,困意再次上涌。她再次握住刀柄,缓缓转动,冷汗从鬓角滑落,清醒,困意,剧痛,在眼前交织成晃动的色彩斑块。
眼前玄鹤的身影也蒙上一层血色。
随着困意上涌,她身体里传出植物生长一样细微的噼啪声。黑色的瞳孔泛起猩红,对抗着请心经的声音。
要是换一个人来念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但玄鹤是上清观掌门,正道第一人。最接近仙道的人。
寻常妖魔被他这样念一遍,当场净化。
玄鹤坐在原地一直讲到结尾。
最后他卷起玉简,起身。
众学生起身行礼。
奚白拔出匕首,腿上的伤开始愈合,她一瘸一拐地去追玄鹤。走出几步之后伤口已经愈合了。
“玄鹤道长被她缠上真是倒霉。”
“要是玄鹤道长看穿她的真面目正好把她收了,免得她呆在宫里总让我提心吊胆。”姬栖月满脸厌恶。
她昨天问皇兄玄鹤道长的身份,皇兄只告诉她这个人燕国惹不起。
“而且他有几百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化了。只是看着年轻。”
姬栖月难以想象看着是个俊美青年的玄鹤居然年龄已经那么大了,最接近仙道的人,果然不只是江湖人吹捧出来的名声。
燕国请到他来教授道经只是因为百年一轮回的妖魔动荡又要来了。
玄鹤出山与各正道共商伐魔事宜。
来燕国是他曾与燕国有几分渊源。
仅仅是讲一节早课,燕国还要恭敬地奉以太傅头衔。
“你媳妇儿跟别人跑喽。”席真一有机会就要拿这个取消林枫。
“那个玄鹤很快就要走了!”林枫气呼呼地说。邻居家王大人家的小丫头,那边刘侍郎的女儿,都想嫁给他。
他林枫,魅力无边!绝对能抱得美人归!
席真撇嘴,不想打击他。
你这种青涩款,在玄鹤先生那种禁欲美青年面前没有任何竞争力。呵呵。
“玄鹤!”奚白亦步亦趋跟在玄鹤后边,
玄鹤转身低头看她“怎么?”
“我不当你徒弟了!”她鼓鼓嘴。红石榴一样颜色的嘴唇分外可爱。
“哦。”玄鹤神情冷淡地点头。
奚白走近一步拉着他的袖子。
“走吧。”奚白拉着他的袖子往外走。
玄鹤没动“去哪?”
奚白拉着他宽大的袖子走了几步,没拉动。
“我送你出宫啊。你肯定不认识路对吧。”小公主圆圆的眼睛里满是祈求。
玄鹤沉默了一瞬。
“嗯。”
奚白眉眼弯起,笑得像颗大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