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九、十!”
星稀月明,朗照雪原。剑刃贴紧冰桐树干,在一纵剑痕的顶端,錾下第十道,十年了!
少年手腕一抖,利落地收剑入鞘。一股再熟悉不过的诡异邪火,又在脊背深处蠢蠢欲动。少年仰面朝,吸了一口甘凉的雪气,任扑扑簌簌的雪粒,弹跳着融化在肌肤,有种不出的畅快!
五岁时,奄奄一息的连决,被捡回了落雪之国悬川,每过一年,这株冰桐树上都会增一道剑痕。十年来,连决见识了旁人各色的眼光,也明里暗里听过太多称呼:“弃孤、丧门星”
连决也知道别人对自己的揣测,或歹意,或同情,或仅源于好奇,连决都不在乎,只要不是那个最忌的称谓
“野种!又躲这儿来了?“人未到,声先至,幽暗树影里,走出一个少年,黯然月辉下,少年的长袍泛着独有的华光。
这个迎面来的少年,瘦脸削腮,中庭极窄,细细高高的鼻梁骨,越发衬得眉飞眼长。
少年乜着眼打量着连决,撇起薄薄的嘴唇笑了,“又偷偷用功呢?真不错!你练了这些年,能拿动剑就得了呗,还妄想着聚汽呢?”
连决瘪着嘴冷嗤一声,盯着少年,目光陡地森然,记不清有多少次,就是这个叫严杰的少年,堂堂悬川大皇子,当众辱连决为“野种”,曾经连决怒气难平,一拳挥打出去,正揍上严杰的鼻梁,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扭打在地啃了一嘴泥,让人瞧去不少笑话
严杰修为不低,以功法对阵,能置不通功法的连决于死地,幸而连决从就眼明心快,虎扑熊抱,双臂开弓,两腿紧拧,绝不给严杰腾身抄剑施展功法的机会,直到两人被人拉开,都落了个鼻青脸肿。
这是从前的事了,曾经,面对别饶非议和刁难,连决还会忍不住辩驳和恼怒,但在质疑中一点点长大,连决发现,辩解是没用的,哪怕你真有苦衷!要么就拿实力证明自己,否则一切解释都苍白可笑。
但最可笑的是,连决确实拿不出一点实力,面对奚落,也只能漠视走开。
没出两步,严杰不依不饶地迎上,和连决肩头重重相撞,两人都打了个趔趄,严杰脚底“噌”地一顿,故作轻松地掸璃被连决撞过的肩头,看严杰这不尴不尬的模样,连决暗笑了一下。
叫严杰的少年,肩膀抻得“咯啦”一响,不甘地耸了耸鼻,讥道:“连决,你以前动不动挥拳头的火气哪去了?也难怪,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窝囊样儿,再有脾气没本事撑着也不行啊。我父王捡回你一条狗命,你却净丢他的脸,还躲在这修炼个什么劲?你再练下去,不还是鱼目混珠么?我劝你不如早点谋个下等差使,也算知我父王的恩情了!”
连决懒得费口舌,错开了脚步,想绕过严杰,却猛地被一柄寒仄仄的短剑拦住了去路!
剑光闪过了连决的黑眸,直抵连决的喉咙。
严杰高高昂起了脸,端着短剑衅道:“我怎么觉得,杀你越来越容易了,野种。”
“严杰,我倒想试试,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不料,连决就着严杰的手按上了剑柄,缓缓发力。
连决的眼瞳幽若古井,不显山不露水,竟盯得严杰一窒,严杰下意识地挪开了剑锋,呵呵冷笑:“捏死一只臭虫太容易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扣在罐子里时不时戏弄一下呢。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过几,我们悬川会有个大场面,你连看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到时候,你就好好做个雷府的看门狗,懂么?”
严杰尖刀般的目光,在连决脸上一睃,含着怒而不发的冷笑,大摇大摆地走远了。
一片预谋般的雪尘,旋过冰桐叶,落在连决后颈上,冰得连决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