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来来往往走动的家属和病患，有些恍惚。

他上一次抱着孩子坐在这，还是楼笙出生那天。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怀里的孩子，她没哭，林姨早上给她喂了米汤，她现在在吐泡泡，一股米香味。他伸手去逗她，她却没有什么精神，不哭也不笑，安静得出奇。楼云天摸摸她发烫的额头，又把她的襁褓往怀里拢了拢，似乎这样就会更温暖一点。

留在医院陪孩子住院的是林姨，楼云天毕竟还有生意要忙，没两个小时就走了但他留了一笔钱给林姨，足够给孩子结医药费买奶粉衣服。

虽然检查结果不乐观，但是这孩子很争气，能吃能喝，当天下午就开始退烧，夜里林姨给她把尿，一摸额头彻底好了，第二天测过体温就出院，省了一笔钱。

林姨打电话跟楼云天说这事，还夸她命硬，看起来小小个，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扛得住病，好养活。

楼云天听了也笑：“我那天被黄主任说的一愣一愣的，还以为这孩子是个命薄的，看来他就是在唬我。”

“黄主任可是儿科专家，怎么会唬你。说白了就是个人体质问题，上次他给楼哥儿看病，直接让你给他登记住院，结果当天晚上楼哥儿烧得又涨一度，要是他那天没住院，回了奶奶家住，老人家半夜睡着没注意，说不准脑子就给烧傻了。你瞧瞧咱们福利院里的阿朱，不就是发烧烧坏脑子的，现在十岁连筷子都不会用，说话还会流口水。”

楼云天听了又一阵后怕，想起那天夜里自己得知消息后急得在医院的大厅里打转，就是不敢进去看楼笙一眼：“他身体打小就不好，隔三差五的生病，我都给他吓怕了，现在半年就抓他去做一次体检，不去就断零花钱。体检单到手上我还要去咨询医生，自己研究数据，我都快成半个大夫了。”

“也是难为你，又当爹又当娘，公司就够忙活了，还要为孩子操碎了心。”

楼云天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这都是命。”

“要我说你也别太惯着他，人说女孩富养男孩穷养，男孩以后是要出去闯荡成家立业的。你这样溺爱他，要是给养出富贵病来咋办。再说，你是老来得子，还能护他到几个十年？”

楼云天心里一揪，他四十一岁有的楼笙，就算他活到百岁，也就只能看着楼笙五十九年。

人年纪越大越容易多愁善感，楼云天眼睛开始发酸：“我明白，前一阵子他不是说要去武术班吗，我就给他报了，这几天训练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他奶奶都怪我。我倒说他如果有这个上进心，以后就算托关系求人都要送他去军校。”

“你也是真舍得，就这么一个儿子。”

“玉不琢不成器，我也是想他能够出人头地。”

“对了。”林姨突然道，“你说给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总不能天天‘女娃’、‘囡囡’的叫吧。”

爱生福利院的大部分孩子都在几岁的时候由于各种原因被弃养的，基本都记得自己的名字，但这个女孩就似是天降的一般，没人知道她的父亲姓甚名谁，襁褓里也没留下任何线索。

楼云天想了一会儿，道：“我看这个孩子与我有缘，不如就随我姓楼，至于名字嘛……既然你说她命硬，那就叫她又生怎么样？

“所谓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希望她经此一难会变得更加坚强，以后的人生也是平平安安、多福少灾。”

“那就这样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