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犹豫了许久,终究是抵不过我的再三催促,迫不得已才点了头。
尽管我也不愿拖着病身前往,但是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安。这或许只是单纯的疏漏而已,不过万一是一件重要到不能在书信上言明的事情,我又该如何应对呢?
我颤颤巍巍地直起身体,温水沐浴后,里三层外三层地穿好衣服,站到镜子前。苍白的脸庞,蓬乱的发丝,还有因为发烧而上火的嘴唇。
我这样进宫真的可以吗?
要不现在给个回信,说我去不了?若是被公然追责可怎么办啊?我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莉娜担忧的脸庞抛掷脑后,向皇宫出发了。
我来到殿前,很快便得到了召见。我向帝座上的人行礼:“爱丽丝提亚拉莫尼克给帝国之阳,皇帝陛下请安。”
皇帝陛下露出为何的笑容:“好久不见,莫尼克小姐。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
我毕恭毕敬地回答:“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以这种面貌来面见陛下,臣女惶恐。”
皇帝陛下明显一愣,透露出关心:“这可真是,要是早知道你病了,今天就不召你进宫了。抱歉。啊,这样,等下让御医给你看看。”
“不用了,陛下。我没事的。”
皇帝陛下道:“这是皇命。”
“……谢陛下。”我不得已,只能接受陛下的好意。而实际上,我很不情愿在皇宫中多待片刻。
陛下点点头道:“侯爵不在,你一个人很冷清吧。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我当然不能如实回答,便用最寻常的话语敷衍过去:“皇恩浩荡,臣女过得很好。”
皇帝陛下不疑有他,又或者本身就是客气的随口一问。得到了回答,他便继续说了下去:“嗯,我叫你来是因为有件事情很好奇。现在是谁在负责保护你?家里还有骑士吗?”
“回陛下,没有。”
皇帝陛下颇感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如此。侯爵也真是,少说也得留下两三个骑士才行啊,怎么就这么不会变通呢?你一个人守着府邸,连一个保护你的人都没有,这也太不像话了。从今天起,我会给你安排近卫骑士。”
闻言,我不由瞪大了眼睛。
近卫骑士?他们可是为了守卫皇族而存在的。作为侯爵之女,这对于我来说是过于破格的优待。如果不是正统皇族,谁都无法得到近卫骑士的保护我虽身为皇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可我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介侯爵之女而已。
我忙低下了头:“陛下,请您收回成命。这对于臣女来说是过度的优待了。”
皇帝陛下稍稍挑起了眉:“什么过度的优待,你可是下一任的皇后啊。”
“陛下……”我不知道怎么又提起了这件事情。
皇帝陛下明显看出了我的神情变化,格外优待的做出了保证:“我答应你不会以此为借口强迫你去做什么。如何,这样你还要拒绝吗?”
我清着被扼住的喉咙,艰难地谢了恩:“臣女惶恐。谢陛下。”
皇帝陛下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神也曾赐予你新的姓氏,你当得起这份荣耀。”
“……臣女惶恐,多谢陛下。”我方才的请安,似乎也忘记了神赐下的姓名。
那一次觐见时,陛下并未明言我是否应当使用神赐予的姓名。不过后来我一直只是用原本的姓名自称着,陛下并未流露出不悦。
那么,陛下此时的话是有什么用意吗?
皇帝陛下微微一笑:“你不必经常惶恐,这是你应当的。”
“……”
我无法揣测圣意,也完全不想去想。我只是平白感觉到脚底有一阵凉气缓缓升至头顶,将我的血肉与骨髓都冻结。
我忽然想到,近卫骑士是效忠于皇室、效忠于现在与未来的皇帝的……
仿佛有一粒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表面只是微漾的涟漪,其下每一滴水都无不受此牵连。
我无法确认,我方才的接受是否正确。可是,君命如山,我亦别无选择。
我怀揣着这一份不安,如同临刑的囚犯。
束手待死,而不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