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圣旨下,圣上宣秦铮即刻觐见,三军仍旧原地驻扎,秦铮率领一支三百人的亲卫队,赶往邺城。
东方才刚刚泛出鱼肚白的颜色,邺城的主街上就已经人头攒动,大家伸着脖子,盼着大军进城呢。
秦铮这个名字,十年前在邺城那也是响当当的,父亲是一品军侯,母亲是名门闺秀,当年的秦铮,那可是邺城里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直到秦城战死,秦家被贬,这少年灰溜溜的被逐出了京,渐渐的再不被人提起。而战神的名号,却是近几年才被人们叫起来的。
五年前,突厥铁骑南侵,不到两月连下三城,连安西节度使泰和都在与突厥的交战中身受重伤,一时间大梁上下,举国惶惶。
直到玉门关一战中,一二十岁小将只身杀出重围,只取对方大将军花托首级,突厥人见主帅已死,瞬间士气下降,将士们乘胜追击,大败突厥。
这位小将,一战成名,他,就是秦铮!
原来他到梁州后就入了军营,从一个小士兵做起,他聪慧好学,苦学兵法,苦练武艺,在军营里又有些是父亲当年的旧部下,自然是帮助他,照应他。
这样几年下来,他已从一个半大孩子成长为一个成熟的青年了。而时隔了多年,皇帝对秦家的芥蒂早已消失殆尽,见秦铮是可用之才,便又起复秦家,重用秦铮。
五年过去,秦铮率领的铁骑横扫北方边境,不禁收回了被突厥侵占了几十年的中原土地,还深入追击突厥几百里,使他们再也不敢轻易出来,秦铮俨然已经成为大梁百姓心中的战神。
卯时已到,民众夹道欢迎战神的到来,一时间,人声鼎沸。
一声低沉缓慢的号角声响起,城门缓缓开启,自远处传来的马蹄踏地之声,声声震耳,大地仿佛也随之颤抖。
浩浩汤汤的队伍,缓慢的进入邺城,方才还沸腾的人群,一霎那寂静无声。
一人身挺笔直,坐在一头墨黑战马之上,玄甲烈烈,杀气腾腾。只是他戴着铁制的头盔,让人看不见真容。而他身后,三百人名将士,身着甲胄,步伐齐整,犹如一人。
午后,秦铮进入大殿,拜见圣上。
秦铮此次大胜,圣上大悦,除了赏赐他在京城一座将军府之外,在大殿之上问他还要什么赏赐?
秦铮略一思忖,单膝跪地,从容答道“臣以二十有五,却仍无家室,祖母为此忧心不已,听闻林相女沉静娴淑,秀外慧中,臣斗胆,求娶林相女。
此言一出,立在皇帝下首的林甫大惊失色,他猛的抬头看向皇帝,见皇帝似也是愣了一下,之后对着他问道“林相意下如何啊?”
林甫心中瞬间千回百转,秦铮所求,他已知晓,和他结亲,那从此就是祸福相依,再不能独善其身了。但是若是拒了他……
林甫看向秦铮,他立在那里,散发着志在必得的气势,他手里捏着赈灾银一事,足以让林府覆灭。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甫答“臣女能得将军的青睐,是她的福气。”
林府侧院主屋内,林莞对这件在京城已经传开了的事全然不知。
“新霜,新霜……”一道声音响起,虽然略微有点沙哑,但是盖不住那软糯糯的腔调。
一阵杂乱的步子之后,门吱─呀响了,一道身影绕过屏风,走到林莞跟前。
新霜本就在外面候着,听到林莞的叫声后更是一秒都没耽搁,如今她立在这里,那唤她之人却还在案前奋笔疾书。
坐在案前那女子上身穿着一件蜜合色缎面小衫,下身一条青绿色小裙,肤色瓷白,眼眸低垂,看着眼前的手稿,神情专注。
新霜对此景见怪不怪,只一声不吭,立在那里。
一刻之后,面前人儿搁下笔,“终于写完啦──”软甜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欢快。
她将这一叠子手稿拿起来,新霜早已张开了手稳稳的接住,“你送到书局,叫他们赶紧刊印,这次一定能再大赚一笔。”林莞抬头笑道。
新霜这才看清林莞,三天通宵,她的眼下都漫出了一圈淡淡的青色来,本就白皙的小脸越发的苍白,可是她的双眸亮晶晶的,没有一丝疲态。
“小姐,您不能老是这么熬夜啊,对身体不好。”新霜劝道。新霜年龄小林莞几岁,身量不高,有些微胖,此时她脸蛋鼓鼓,一幅担忧模样。
林莞看着她,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前世那个护在她身前的丫头,明明怕到了极点,明明力量那么小,却还是站出来保护着她。林莞的鼻头有些发酸,眼睛也有些泛红,新霜一瞧吓了一跳,直呼道“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林莞垂眸干咳了一下“缺觉,眼睛发酸,一会睡一觉就没事了。”见新霜一脸疑惑模样,林莞转移话题,指着她手里的手稿说道“快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新霜一听,不再管别的,呼啦啦的掀着手里的书稿,林莞看着一阵心疼,“你轻点,轻点……”很快新霜翻到了最后一张,凝眸看了起来,半刻之后,新霜小嘴撅了起来,“小姐,你为什么把张生写死了!?”
她这一声吼的极响,林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以示安抚,“死了就是死了,还能有为什么啊?”
“张生死了,李小姐怎么办啊,她那么喜欢他……”新霜眉头紧皱,一脸的纠结。
林莞看着她模样,眼眸中光华流转,拍手说道“本小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