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县东北部的龙尾滩处于紧邻黄河的三省交界,早些年曾属于三不管地带,离最近的村子也有十来里路。
队伍来到这里,已经临近傍晚。
汛期的黄河水涨满几欲泛滥,在昏日的染射下尽显得昏黄,恍若被人遗忘的世界尽头,让人心生荒凉。
队伍加上我一共六个人,由刘十八带队。
刘十八原名叫刘建国,虽听着有点俗但还过得去,后来不知何故改成这个名字。直到我知道刘十八他爹的名字叫刘建军而且他就是老焉儿的孙子时,我瞬间释然了。
刘十八只比我大两岁,但却长了张“沧桑”的脸,总让我觉得我俩之间有很深的“代沟”。要不是怕被打,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忍不住问出来,他跟他老爹,真的不是双胞胎?
“你确定咱们不是来打家劫舍落草为寇的?”我瞥了一眼身后四个人,对刘十八说。那几个家伙,都是二三十岁的汉子,个顶个的壮实,但身上行李不多,长枪短炮的倒是背了不少,一人一支步枪,还有军用水壶什么的,活脱脱几个兵痞子。
刘十八咧嘴一笑,那米黄色的牙缝大到都能钻出虫来,跟他的爷爷老焉儿颇为神似。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后一把抓过一人身后的步枪,“咔嚓”拉上枪栓瞄着前方满脸得意的道:“咋样?兄弟,三八大盖,可是当年从小鬼子那缴来的,正儿八经的稀罕货,要不要给上个眼?”
我摇摇头表示拒绝。刘十八嘿嘿一笑,麻利的从枪栓里抠出一颗子弹在手里掂了掂,道:“你甭担心,这几条杆儿来路正着呢,是俺大从民兵团借来的,事后还要还回去的。”
我姑且信了他,心中却在寻思,刘十八口中的那个“俺大”也就是他的父亲刘建军,他一句话将我们弄到这里,自己却消失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况且,这条路跟老焉儿说的根本不一样,完全不是一回事,我觉得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刘十八贼贼一笑,只是说了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日落西山,天渐昏暗,奔腾的河水都似乎变得安分了几分。
这时,不远处的水面,一条木船顺流而下,快速的向近处行来。
船上有三个人,船头背对着我们坐着一人,背影有些熟悉,仔细一瞧,不正是刘建军么。
至于另外两人,像一队父女,看穿着打扮应该都应是在水上讨生活的,所以众人都没有太去注意。
木船靠岸,刘建军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上船。我虽然心中有许多疑问要问,但这种场合不好开口,只得暂时忍着。
可在我们要上船之际,略显苍老嘶哑的声音从船侧阴恻恻响起:“人可以上,但那几条东西要留下,河神知道会生气,可是要死人的!”
是船夫的声音,说的是众人身上的步枪,他本背对着我们,这时转过身来,众人看清他的模样,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那张脸仿佛被融化了一般,五官都已经模糊不清,尤其那双眼睛,灰蒙蒙一片,混合他身上那种阴冷死寂般的气质,就像一只刚从地下爬上来的恶鬼。
这是不小心跳进了火坑?还是在娘胎的里面出了车祸?这相貌,估计鬼见了都得腿肚子打转吧!
刘十八却火了,长枪往地上一杵,红头粗脸的道:“吓唬谁呢,现在都啥时代了,哪来的什么狗屁河神,你……”
“闭嘴!”刘建军一声暴喝,打断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