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步行至此,老奶奶古道热肠,见我风尘仆仆,便留我住下了。
老奶奶没事的时候就会和我闲话家常。她说听祖上的人说那时候村子里的人多数以通商为生,他们的人整理好商品后会穿过昆仑腹地到达身毒进行售卖,说这个村庄人丁兴旺、生活富足。后来,突然间出去的人就都不回来了,有人说他们留在身毒重新成家立业了,有人说昆仑虚腹地有魔鬼,将那些人都吃掉了。再后来,为保村里繁衍生息,族长就立了一个规矩,凡是乌拉村中的人,不许再入昆仑腹地,违规者逐出村庄。而去往身毒必经昆仑腹地,受族规限制,便少有人再去身毒了。然人心贪婪,总有些不怕死的或身无牵挂的,为了些许利益偷偷进山,可惜再没有人回来过。因故,村子里的人丁逐渐凋零,眼下不过只有十几户人家而已。一说到原来的繁华村落而今变得清灰冷灶、门可雀罗,老奶奶便会不胜唏嘘。
村里房屋众多,但多数倒塌了,杂草丛生,荒凉得很。村子中间有一个不小的祠堂。我此前见凡界的人对于祠堂很是敬畏,初开始的时候,我未敢踏入,怕遭了族中众人的不满。然老奶奶说,祠堂早已废弃不用,不过一座破败的院子罢了。
一日清晨,我按捺不住好奇之心,走进了祠堂。院内颓垣断井、破烂不堪。进得大厅,蛛网密布、尘烟障目。依稀可见门对面设九个龛,龛内都放着一个似乎是牌位的东西,龛前有矮桌,应是原来为摆放供品所设,厅内有两根合抱粗的柱子,上面似乎贴了些写了字的纸,年代久远,早已看不出纸的颜色和书写的内容了。
一般的祠堂设四个龛就不错了,此处竟设有九个,拉乌村从前的繁荣富足由此可见一斑,老奶奶所言果然不虚。
族中之人与身毒通商本是平常之事,为什么所去之人后来突然的都不回来了呢?他们真的不顾亲眷、只身留在身毒了吗?
我曾观过昆仑群山,群山中间的天空黑气弥漫,越往边上,黑色便浅淡些,黑气历来为魔族所独有,难道有什么魔物在昆仑虚修炼吗?那些没有再回来的族人与这些黑气是不是有关呢。
晚上躺在床上,不由思维发散、胡思乱想。奶奶说女孩必得仔细相待,便给我选了个向南的房间,虽简陋得很,终究有墙有床,上面的房顶也看不着外面的星星,这在一众破壁残垣中已然是超级豪宅,就是床铺硬得很,和我那铺了数层锦被的石床实在是天壤之别。
看来,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六界皆是如此。
想我修行数千年,竟也对身外之物生了依赖之心,真是惭愧得紧。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众生!赶忙念了几遍清心咒,谨守本心,不乱于外。
栓子每天吃了早饭就带着干粮赶着他那群小白羊儿去山里吃草,奶奶每每这时总要嘱咐他别走得太远,栓子每每乖巧地应了。
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曾偷偷和我说过,近处的草都被牲口都吃得差不多了,他发现了一处水草异常丰美之处,只是稍远些,所以他才要早早的就出发,一则是路途遥远,另一个就是为了避开他人,以防他的风水宝地被他人发现。
还是个小心眼儿的家伙!
昨天晚上,奶奶说栓子已经十九岁了,张罗着给他议亲,看中了同村的小翠,问他意下如何。哪成想,奶奶一说这事,栓子居然涨红了脸,原来二人早已互许情义,私定终身了。奶奶高兴,说不日就去提亲,栓子一开心,干起活来更是卖力得紧,走起路来都是虎虎生风、神清气爽。
每天栓子走后,奶奶就在房屋前的那一大片地里耕种。于农田,我一无所知。奶奶干活时,我就帮着提提水、除除草,刨除拔掉的苗儿这一项不太得心应手外,其他活干得越来越顺手了,只是在奶奶看到被拔掉的苗皱起眉头时,心里会升起些内疚。
这日午时,阳光正烈。
我和奶奶进入室内,准备做饭。突然间,晴天霹雳,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炎炎烈日、天空蔚蓝,如何会有震雷,且震得我心神俱跳?这绝不是雷神所布的雷声。我跑出去看,只见昆仑腹地已被铅黑的厚云笼罩,道道闪电划破云层,直击山体,不一会,山间就升腾起黑色的烟尘。
奶奶看我跑得急,以为出了什么事,也随后跟了出来,“要吃饭了,你跑出来干什么,快与我回屋”
“奶奶,你可有听见什么响动?”我跑出来当然是看哪里打雷啊,这么大的雷声,难道奶奶竟没听见?平时也常与奶奶说话,耳朵也不聋啊,咋就没听见这么大的雷声。
“这荒郊野岭的,还能没个动静?习惯了就好了,不用大惊小怪的。”奶奶抓着我的手,将我拉回屋子里。
这叫个啥答案,您老倒是听没听到啊。
平常太阳将将下山,那一群小白羊儿就会在小路的尽头出现,现下天已经黑了,栓子还没回来,奶奶有些着急,一次又一次的趴在门前看。
我的心也慌慌的。中午那阵突如其来的震雷让我心惊肉跳了一下午,如今栓子迟归,怕不是与那场大雨有关。我欲要去找,但奶奶死活不让,奶奶说天黑了,我一个女儿家的出去太危险。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那场大雨必有蹊跷,栓子一届凡人,肉体凡胎,怕是承受不住。且奶奶年纪大了,栓子出个什么事,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