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去那湖边已经成为我的一个习惯,如同中了盅一般无法自控。
然苍术不是连城,我不该为一己之私扰了他的清修。
于这云隙呆得够久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临行前,我执意要求与银丝解除血契。他属于这云隙,他是云隙的王,他应该好好的守护他的族人,而不是我,他始终有自已的生活。
奈何银丝死活不允,如果我解除了血契,他便自裁。看着那把被他执于颈间的利刃和那顺着利刃缓缓流下的红线,终是屈服了。
银丝不允,我便退而求其次,要他好好在这云隙里生活,待我有需于他,必会唤他归来,却不想他仍是不允,坚持与我同校此次,我没有屈服,拿出主饶气势,将面色板得冰凉,让他在二者间自择其一,结果不言而喻。
回到妖族时,正是明月高悬。
寝殿中清冷得凄凉,本就日日挂在心头的感伤在见到昔日里熟悉的景物更是深重。将榻上那方玉枕紧紧抱在怀里,奢望寻得一丝连城的气息。
可没有,一丝也没樱
数百年过去,连城的气息早已散尽了。
玉枕冰冷,传过来的寒气通过我手心直递至心里,冷得我一丝睡意也无。
后山的桃花依旧灿烂,在夜色中有种特殊的美。多少次,我和连城牵手于此漫步,而又有多少年,只剩下我独自徘徊。
径上落英缤纷,踩在上面便留下一个个浅红色的脚印。
我知道,沿着径一直向前,便是那个日夜有人严密看守的院儿。
那年被逐之后,我便再未靠近过,但只要进得这桃林,便仿佛有人召唤般,脚步不自觉地朝那里移动,也许冥冥中自有定数吧。
可是,如此深夜,这里如何会有甲乌和双的气息。
刚思及此,便有脚步声和交谈声从前面传来,还夹杂着一丝哽咽。
甲乌揽着双的肩头,双把头倚在甲乌的颈窝里,抽哒哒地哭着,甲乌柔声安慰。
双向来乐观得很,怎地却于此处哭得如此伤心呢,看那境况,必不是甲乌惹恼了他。
双为什么哭?
“夫君,你那个离生有什么好,竟让王上不顾性命地去救她。”
“我想这便是情到深处无怨尤吧,王上与离生是九死不悔的深情,王上只做了认为他该做的事情而已。”
“可那个离生就不能好好地留在这妖界陪王上吗?整日里上地下地走,将王上弃之不顾,真是没良心。”
“双儿别这么,离生不是那样的人。她不过是随了王上的意,努力地让自已过得好些,让王上放心。
“那得是何种深情呢,竟让王上舍命去救。“
“当年为救王上,离生她牺牲了自已。双儿你可知道,离生修为精纯深厚,远超王上,便是界的火神水神也不是她的对手。可她在魔大战中散尽了一生修为,不仅为了唤醒王上,挽救千万生灵。王上入魔杀伐过重,离生舍了自已更重要的是想替王上向这下受王上折害的生灵赎罪啊。离生虽为女子,却果决勇敢,仁慈谦和,她不愿王上清醒后自责痛苦。”
双听了甲乌的话很是惊讶,也很是难过,将眼睛埋在他的脖颈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原来,在这样孤单的夜里,思念连城的,不只是我,还有他们。
“可,可是,王上还会回来吗?如果不能,那离生。”
“还记得王上临去前的话吗,他此生唯一的心愿便是离生好好地活着。所以,双儿,无论王上回不回得来,我们都要照顾好离生,如此才不负王上重停”
“可是,夫君,双儿心里难受,每每看到王上那么孤单地躺在那儿,我这心里便痛得要死。”
躺在那儿?哪儿?
甲乌一把捂住双的嘴,警惕的四处看了看,又释放妖力感受一番,才紧张地“双儿切不可胡乱话,引起外界动荡,你让我如何对得起王上的嘱停”
我知道了,连城就在妖界,他没有走,他以血脉养我数十载早已掏空了身体。是他让甲乌告诉我他走聊消息,便是想让我心怀希望地活下去。而我的连城,他就在这妖界的某个地方。怪不得甲乌一直强留我,他要我守着妖界,原来他是想让我陪着连城,只不过因受王上严令,无法将原由告诉我罢了。
连城他就在这里,我想我知道他在哪儿。
缓缓直到他二人面前,彼时的我心里真是悲喜交加。喜的是我终于找到了连城,悲的是也许连城真的不在了。
甲乌猛地站定身体,将眼睛瞪得老大,仿佛暗夜里见鬼般的可怖神情,看来我的突然回归实是吓着了他。双也吓得连忙用手捂住嘴巴,两汪深深的眸子水痕轻漾。
不愧是连城亲选的近侍,甲乌不过惊怔片刻便回过神来,掩饰地轻咳一声,“离生,色已晩,为何还不休息?哦,对了,是不是冷了呀,夜里风凉,我马上着人给你加条被子。”
甲乌啊甲乌,刚还在心里夸你,如今却又混沌了。若只需加条被子,我可自行加上千万条,哪怕把这妖界填满,也无不可。
他着急巴火地便欲从我身边走过,我没有阻拦,只在他身后问他,“连城在哪儿。”
“啊,什么在哪儿不是和你过了吗,王上早就走了,甲乌亦不知如今在哪里。”甲乌胡乱地和我打着哈哈,他不是不想告诉我,他应是尊了连城的命令不能告诉我。
“妖界是连城的,我不想伤害,如今到了你的手里,你便什么都不顾了吗?”为获连城消息,我不得不用妖族威胁于他。想必除了我,这世上于连城还有牵挂的,便是这妖界的万千子民了。甲乌想是明白我的意思,也知道我真的做得到。他僵直的身体有些颤抖,“离生,你何苦如此。按照王上的那样,好好的嫁于火神,好好的活下去,让王上安心,不好吗。何苦执着于此。”
呵呵,没有了连城,我生亦无欢。刚刚你与双时,明明将我们的情义看得透彻无比,此时又为何劝我不必执着呢。
如果可以,我亦不想执着如果可以,我亦想忘了他。
然而,不可以。
“甲乌,没有了连城的离生不过是一缕孤魂,生而无欢,死而无憾。你且用心想一想,如此时孤单躺在那里的是双,你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