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本以为那碑上该写了些东西,诸如王旭勇的生平或是这宝物的渊源,然而没有。
越兰亭听那守墓人换它为“四方石”,觉得这名字有趣,便也一同叫着。
临衍在“岛”上四处查探,越兰亭见此处黑乎乎金灿灿一团又一团,实在无甚可查探之必要,遂敲了敲那碑。眼见没有反应,她便又敲了敲。
“……你险些别惊动了什么东西。”
越兰亭一挑眉,一念方才二人所目睹的一场春宫,莫名心虚,也不与他再辨下去。
她假意谦虚了些,道:“这是为阵眼没错,只是我们还没找着门。”
她思索了片刻,欲言又止道:“方才……”
“嗯?”
她相同他谈一谈方才那出春宫,然又一想,春宫有何可谈。那一段既非假象,又非诬陷,只不过是一两百年前的事,说也说得,看也看得虽说确是令人尴尬,然临衍也是个二十几岁的人了,这点事,断不会不知道。
她在心头辗转了好几百个念头,临衍回过头,看她一反常态吞吞吐吐,恍然大悟,道:“道法自然,没事,我都不尴尬。”
“……”
怕她不明白,他又补充道:“我们修道,明德静心,又不禁欲。你二人若是夫妻,此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你又何必这般在意?”
他这一说,神色颇有些戏谑,越兰亭更是难为情。
夫妻么……胡世安当年似是娶了大学士苏枕的女儿,时间太久,记不大清。她旋即决定将此事瞒下你才二十几岁,还不需知道成年人的“行乐”一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临衍也并非全然如表面上一样泰然。
倘若没有客栈里那如魔音穿脑挥之不去的一段难言之事,倘若在此之后他也不曾肖想过任何事,倘若此事梦也梦罢,忘也忘罢那倒还好说。但幻境中的图景与他的一片难言梦境悄然重合,若不近看,他还不知她竟这般……
媚骨天成。软得像是要将他缠绕起来。
临衍十分刻意地背着手两步踱到那碑前,道:“不如我们灌些法力试试?”
“试过了,没用。”
临衍叹了口气,伸出手,手心上汇了一片白光。
谁知他刚觉察到灵力的流动,还未来得及诶动手,却听二人所站的“岛”便轰地一声抖了抖。
“……你又干了什么?”
越兰亭还没说完,那“岛”又一抖,逐渐往下沉去。她一个不稳,忙抓了临衍的手,方才沉沉无波的“湖面”却仿佛被惊动了一般,“水波”铺天盖地朝二人漫来。
正当他以为二人会被此“水”所淹成落汤鸡的时候,湖水没顶,不湿不冷,倒有几分轻灵。
待二人由失重的快感中逐渐恢复过来,临衍抬起头,发现二人又回到了桐州城的那方小院子里。
不同的是,此时正值隆冬,冰天雪地,季瑶与许砚之不在身侧,墙角那堆秸秆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干草。
院门开着,门口那条水沟依旧恶臭不堪。二人诧异地回过头,却见一个暗红色身穿长袄,眉目明艳的姑娘从青砖房中推门而出。
小院门口此时也进来了个人,那人浓眉大眼,睫毛十分纤长。他迎身握着那暗红色姑娘的手,摇了摇头,道:“不行,他们来了,我们得赶紧走。”
他往四周张望片刻,看得越兰亭二人心头发毛,那男人却仿佛对二人视而不见,道:“云川呢?”
洛云川?越兰亭朝二人看了半晌,道:“……难道这便是芍药姑娘?”
临衍点了点头,道:“恐怕是的。洛云川在牢中对我们说,他同芍药姑娘平日里以姐弟相称,倒是这人,保不准他便是……”
“勇哥,你先走,我、我再等等云川。”
王旭勇叹了口气,低骂了一声。外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腊月隆冬,大红的灯笼还没来得及挂起来,外头已有人放完了炮仗。
硫磺味与冰雪之寒气相混合,铁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熙熙攘攘之声由远而近,在此年二十八的长夜,不是热闹与喜庆,倒如催魂厉鬼。
“求您了官爷,我家真的已经交过租了!我家就老婆子带个孤零零的孙子,您再把这些粮拿去,我们家便过不了这个冬天了!”说
话之人哑着嗓子,听起来有些岁数,芍药闻言急忙往后缩,临衍闻之,眉头皱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