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脊柱微微弓着,冰冷彻骨的水液悉数浇灌在包裹着皮骨的肌肤,有种被灼伤的错觉。他过于强迫自己似的洗了一遍又一遍,怎么都觉得不够,似乎认为只要这样做就能连同那些污浊脏秽一并带走,脖颈露出来的一点皮肤白玉一般,直到手部冷白的肌肤发红、甚至传来无法忽视的刺痛,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纵使伪装的天衣无缝,沉稳的表面下是日渐增长的焦躁和破坏欲,他承认他骨子里的好战因子犹如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叫嚣着呼之欲出。
他神色平静,将墙壁上悬挂的小灯打开,转身对陆曼说了一句,“值得吗?”
为这种男人。
暖黄色的灯光映照着钟苑的脸,黑嗔嗔的一双眼,盯得人心慌,丝毫不复平常的清净无欲,眼下竟有种怪异的观感。陆曼呆愣楞地看着,开口好几次也不知道说什么,几秒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阿、阿苑。”
她的声音都哑了,也不知是刚刚哭的还是吼的。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少年的眼神,阴郁又沉寂,像极了一汪吞噬光明的黑洞。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认不出面前少年的原本样貌。明明少年的眉眼与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方才他们之间的互动就像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即使留着相同的血液,也代表不了什么。
片刻怔忪后,陆曼的目光逃避似的停留在眼前地砖相交的边沿,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动弹不得,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在黑沉的静夜里愈发清晰。
少年退后几步,刻意制造的距离偏生出无法触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