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最后一拨串门子兼吃肉包子的街坊送走已是三更时分。
杏枝把门插好,这才压低声音对锦熙道:“白天那个卖糖人的就是符通的干儿子,叫江癞头。甲长说那小子鬼鬼祟祟的在咱房门屋后打转,肯定没安好心,让咱们小心点。”
锦熙笑道:“怎么今天才来?”
杏枝气道:“你倒盼着他们来似的?”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明知贼要来,晚来不如早来。”
正说着,外面突然一阵风起,留了一条缝散炭气的窗扇被风吹开,‘哗啦’一声,吓的杏枝一激灵。
锦熙走过去关窗子,无意中透过窗缝瞧见后巷一堆杂物里好像蜷缩着一个什么东西。月色稀薄,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隐约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像是条大狗。
后巷其实只是个三尺左右的夹道,一边是香福寺的寺墙,一边是江家的院墙。左边尽头是寺里做饭的厨房,是半条死胡同。
右边虽然可以通到前巷,可这些天街坊们按她的意思,把清理出来的垃圾杂物全都堆在这儿,脏成这样,不会有人从这里路过,倒成了流浪狗避风的好地方。
若不是大狗……攀上香福寺的墙头就能够到她卧房的窗子…
锦熙深深看了两眼,缓缓关严窗子。
这边杏枝仍心有余悸,哆嗦道:“那两个贵人真没良心,咋让你搬回来呢?好几万两银子的赌注,万一符大虫杀人灭口可咋办?要不咱们去我表舅那住几天,好歹离府衙近……”
锦熙拉住慌乱的杏枝,“那两位贵人也不能保护我一辈子,我早晚都要跟她见面!”
杏枝白着一张脸道:“躲一时是一时,再有十多天你就进京了,要不你再去求求那两位贵人?”
锦熙静静地道:“如果符氏想杀我,就算我进宫,她也会找到门路杀我。何况要给我娘正名,我就一定要认祖归宗!”
杏枝无话可说,可不吗,锦熙折腾这么多事情出来,还差点丢了性命,不就是为了认祖归宗吗?
锦熙轻轻攥住她的手,“按我说的办,不会有事。”
杳枝把心一横‘噗’的吹灭烛火,窗纸上两个女子的窈窕身影顿时消失。
四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江癞头嘴里咬着一柄短刀,手脚并用爬上香福寺院墙。
远处不知谁家的狗冻的长嚎一声,他赶紧趴在院墙上。等了一会儿,四下寂静无声,他这才猫起腰,踩着墙头捅破一点窗户纸,从怀里掏出一只细竹管慢慢顺着破洞伸进江家二楼的窗子……
刚要往里吹气,不知有什么东西突然勾住他脚脖子,脚下一滑,他仰面朝天直挺挺摔到后巷地上。
‘噗’的一声闷响,江癞头疼的眼前金星乱冒,挣扎着往起爬,眼前突然多了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