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被打破,车内突然热闹起来。站在那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们看起来以及给人的感觉都像是上满发条的闹钟。
两人恢复意识后,开始像对儿话剧演员喋喋不休,丰富夸张的情感快溢了出来:
“……在山路上遭遇车祸,差点丢了小命。”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那语气是兴奋。
“简直是不可多得的旅游经历啊,老哥。”这少年看起来快哭了。
“人生重在体验,再进回监狱,我们的人生就完整起来了。”
两兄弟大笑,马尾辫女孩一副怪表情,但这会儿总算是看起来是有些笑意了。
她侧过身子假装看窗外。他们盯着双胞胎,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看到有人在葬礼上演唱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众人只觉得这兄弟俩是疯子。另外能解释的通的话,就是他们在车祸中撞坏了脑袋。
“郑岳风,风度的风,很高兴认识各位。”哥哥对他人的目光不在意,并把头歪向弟弟那边,“郑岳帆,帆船的帆。”
弟弟挑起眉毛:“别用翻船行吗,特别是翻车后。”
“那不是同一个字,小老弟。”
听完这番胡言乱语,车内近乎凝固的氛围稍许松动了些。
“我记得车上挤满了人?”郑岳风说,他抛出每个人都想得到解答的问题。
高马尾女孩转头,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失,仿佛水被纸巾吸收了似的。
她举起右手,撇清这谜团与她之间毫无关系:“不知道,就连司机都不知去了哪。”
双胞胎收敛了笑容,正经和严肃的表情回到他们脸上。郑岳帆的眉毛挑的更高了,仿佛要连成一条弧线。
虚无笼罩大巴外的世界,在叉状闪电划破苍空紧跟着雷鸣的空挡,他们甚至能听到树叶的摩挲。
万籁俱寂应该是个贴切的形容。
有人把车内灯打开,这时车内蒙上的光线说亮不亮说暗不暗,这光亮让人困顿。
张一凡一时觉得,他们仿佛置身森林深处的木屋。脑子里尽是无解的谜题,突然间他有了种想看电视新闻的古怪冲动。
他想陷在沙发里体日常,最无聊枯燥的那种也行。
他想停止思考听那男声用冷漠的嗓音告诉他今天又发生了些什么破事,像是楼房塌陷、新规出台或是网络辟谣之类的,而不是在这儿被未知所折磨。
他们中的大多数,看起来都情愿躲在安全区,而不是下车去查看情况。
最后两位乘客苏醒。
其中是一位中年男人,看起来发毛发达。
他蓄着胡子,头发向后梳,看着油光水滑的。他身着一套看似价格不菲的西装,在他们这群穿着休闲服饰的人中格外显眼。
在搞清状况后,他胡子上那双眼睛喷射着火焰,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他那表情,是愤怒夹杂着困惑,像是想搞清周末的清晨的懒觉是被何种噪音给吵醒。
“什么叫人都不见了?”胡子男人瞟眼手表。“今天下午还有个会等着我去开,我没时间听你们在这编故事,这就是一场车祸而已。”
张一凡冷眼瞧着他,不禁在疑惑这男人为何对这事件的反应与众不同。
“时间来得及,老板别急。”他的秘书挤出带着歉意的笑容,好像他才该为这场车祸负责。
从他的眼里瞧不见丝毫笑意,张一凡对这职场上的假笑十分熟悉。
而那秘书的样貌让他想起某种啮齿科动物,狡猾而世故。
随即他又感到羞愧,因为自己在娱乐至死的时代里,不经意间变成了以貌取人的家伙。
大胡子没去接话,仿佛秘书是他养的宠物狗,只是在汪汪乱叫。
“愿意跟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吗?”大胡子转向大家,虽是问句,但有着不可违抗的意味在里头。
大家看起来都在往后缩,没有几人想走到外面的马路上。
光头男人和瘦高男人站出来。
“别去,你们没感觉到情况不对劲吗?”老奶奶在尖叫。
她这番叫喊只是凭空添加了惊慌,而且若不是天气阴沉,想必她那语言的感染力并没有现在这么大。
车厢里的人似乎在她的呼喊中变小了,体积上的缩小。
“朱云峰。”胡子男人没有理会老人的警告,只是伸出手,那上面戴满了戒指,看起来绝对不是在路边摊上买的假货。
瘦高男人犹豫片刻,还是握住了那只手,自我介绍道:“赵宇飞。”
光头男人却只是点点头,粗壮的手臂上能看到露出的半点纹身在手背上,
他的嗓音低沉厚重:“周亚夫。”
三人走下车,秘书拿着伞,哼哧哼哧跟了过去,留下的这群人正心惊胆战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