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最希望那武器派不上用场。
出乎意料,工厂车间居然还在工作。工作间里,机器喷枪还在上油漆,办公室里的电脑也未关闭。
空气里满是金属、木头和润滑油的味道。
他在堆木材的大仓库里,他们找到想要的东西,充电式的小型链锯。
“我们还得找几罐润滑油,要不锯链一下就磨损玩完了。”朱云峰说。
他在A市郊外有一套宅子。院子里,一棵老树遭了虫害而将死。女人有种习惯,她们总处于焦虑中,把生活当成一头危险的巨兽。他妻子就总是担心老树的残躯会倒下,按照上天的旨意,会刚好砸中他们的宝贝儿子。
每逢长假,他们就会来此处居住。儿子还小,尚未还有到痴迷电子产品的年纪,他最喜欢的运动就是奔跑。小小的身体蕴含着无限的能量,宛若点燃的炮仗在院子里欢脱乱跑,又像头未被驯服的小马驹。成为父亲可能是最为奇妙的感觉,望见那小小的生命,他嘴角总会遏制不住的上扬,即使只是观看儿子到处乱跑。
经妻子稍加提醒,他也开始担心,或许意外真能给他刚开始的人生致命一击。
伐木工上门,那男人提着巨大的工具箱,看起来膀大腰圆,不过是结实的那种肥胖,他顶着一头乱发,安全帽马虎的套在上面。他嚼着口香糖,说链锯这东西不上润滑就不能用。儿子被他拥在怀里,和他在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工程进行。妻子用抿起的嘴无声抗议,生怕锯倒的死树反而成了儿子死亡的契机。
儿子的眼睛亮亮的,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兴奋。
“爸爸,树上的鸟儿没了家,该怎么办呢?”
“看你这头发,鸟儿可以在你头顶筑巢。”
儿子咯咯笑起来。
他们继续观摩那棵被虫蛀空的死树是怎样被锯倒。男人或多或少,都会对这类事情产生兴趣。他本在感叹,就连长命的树都有一死,一边抱着怀里一天天越来越沉的儿子。但等看到老树里面那般模样时,他那番人生感悟就跳下悬崖,只是后悔不该在一旁凑热闹。
“恶心,爸爸。”儿子尖叫。
他回到眼前的事来。
仓库的一面墙边,全是金属架子,上面放满一桶桶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他们耐下性子读着标签,有些居然上面只有英文。赵宇飞在其中找到胶水,还有油漆,但就是没见着想要的润滑油。但他注意到,这些铁盒子的顶部甚至没有积灰。
身后,一堆原木用绳子捆绑。那粗绳由几束材料组成,现在却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切割着。麻绳被切的只剩一丝相连,两人却完全没注意到这危险。绳子自己断裂开来,圆木纷纷从货堆顶端滚落,气势汹汹,像是冷兵器时代,用于从高处向下进攻的武器。
幸而这动静很大,两人叫喊着避开这波攻势。
原木撞在墙壁,发出巨响停在原地。它们散落开来,一副无辜的样子躺在地上,仿佛在解释这不是它的错。
“怎么搞的?”朱云峰心有余悸。
他觉得这并不是偶然,他检拿起地上的绳子,检查那断口,像是被刀割过一般平整。刚想到被木头砸死,就来这套?未免也太过巧合。
赵宇飞有些紧张:“他又开始蠢蠢欲动……看到我们俩离了群。”
脱离大队伍这么远,又发生了这档子诡异的事,想到接下来还要进行的旅途,朱云峰觉着有些胆寒。
“要是我的腿被这东西压在下面,你的链锯可有的忙了。”朱云峰转移话题,试图让自己冷静些。
赵宇飞想起他们之前的对话:“丢卒保车,对不对?”
两人笑容惨淡。
到晚饭时间,外出的两人还没归队。
“他们!比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厉害多了,别担心了。”张云方说,但当老人自己拿起筷子时,看起来也没什么食欲。
大家望着一桌饭菜发呆。
现在他们才意识到,离开的两人可谓是队伍中的主心骨。
钟煜菲看着龙虾,犹豫片刻还是抓了只啃起来,仿佛在拿它撒气。
“我给他们留了饭菜,房间里有微波炉。”钟煜菲一副贴心老妈的模样,让他们稍微好过了些,但吃饭时,少见的无人说话,除了必要的交流。
“帮我把那盘菜拿近点,谢谢。”
或者是最后一句:“我吃好了。”
张一凡和林白鹭吃完就溜出餐厅,郑岳风略带忧愁的望着空出的四个座位。
“这一对,难道也是去搞什么手枪了吗?”郑岳风比划着,将两根大拇指贴在了一起。
老头大笑起来,妻子责备的望着他,最后也忍不住咧开嘴,接着桌上的人们,总算是露出了点笑容。两位老人拿起餐巾纸擦着嘴,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
没人注意到,他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郑岳帆则安慰似的轻拍哥哥的后背。
老夫妇想起年轻时的岁月,面带姨母笑望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