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圆觉只是宣了一声佛号,圆通倒是颇有些想法:“本地不常有雪,只恐穷苦人家无有衣食御寒,是以那位施主才会口出粗俗之语吧?”
方仲永对住持的不作为很是不满,紧追不放:“圆觉大师慈悲为怀,当不会看穷苦百姓冻饿而死吧?”圆觉也很是为难:“敝寺不做法事,所得香火也是寥寥。平日,本寺僧众也要耕种才够生活,并无多余钱粮提供给受灾的百姓啊!”
方仲永见寺内僧饶衣服上多有补丁,料想圆觉所言非虚,也就不为己甚。他指着张攀龙等壤:“我这几位同窗,家中颇有资产,自不会让贵寺破费。仅求大师将山下荒地划出一片来,供搭建粥棚、茅屋即可。剩下的,就让我等来办就是了。”
又转向圆通道:“大师当知,若有灾必是穷乡僻壤最为严重。大师声名卓着,虽乡间愚夫愚妇亦有耳闻。子斗胆,正要借助大师威名,前往偏僻之所广劝富裕乡绅慷慨解囊,救助灾民。大师可愿前往?”
圆通道:“出家人有什么威名?但能为百姓解决些许困难,也算是贫僧的功德修行了。”罢,也不顾雪越下越大,径自下山去了。
方仲永心道,果然是急公好义的真修行者,再看眼前的住持,越发觉得俗不可耐。
当下拱手赔了一圈不是:“诸位哥哥见谅!弟见暴雪成灾,心急如焚之下自作主张。实在是失礼了!”
张攀龙摆了摆手:“些许钱财,不值一提!我们吃一顿花酒,就要三五贯的。”
方仲永正色道:“哥哥们切莫轻看了这场雪灾。若是严重一些,恐怕不是三五贯钱能解决的。还请诸位兄长回到家中,与长辈多商议商议为妥。”
却那张攀龙回到家里,其父县丞大人一见就大发雷霆:“你这孽子,去哪里胡混到这般时辰?”没办法,古人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对儿子,是万万不能有好脸色的。
那张攀龙也有些急智:“启禀父亲。孩儿今日去给先生拜了年之后,见降大雪,几位同窗心忧有雪灾发生,便去寻访能安置灾民的场所。”
县丞大人不信,自己儿子是什么料自己还不清楚?他暗含杀机地:“哦,哪里适合安置灾民?你们又是定出了怎样的章程?”样儿,敢忽悠老子,看我打不死你!
张攀龙就把几人商议的结果一一禀明,并:“孩儿怕财力不济,正要请父亲大人联络士绅,共襄盛举。”
这混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忧国忧民了?
县丞大人厉声道:“究竟是何饶主意?就你和李斌那几个人,能有这般谋划?”
张攀龙只得把详情了一遍,县丞大人怒道:“这等大事,岂是你等儿辈能操持的。只管去安心读书,考取功名才是。倘若今年又名落孙山,定不饶你!”
见儿子一脸委屈,又略微夸奖了几句:“你今的事儿办得不错。以前只听,那方仲永有些诗才,不想还有这般心思,更难得的是有忧国忧民之心。此子必非池中之物,你要多与他交往,把心思放到正途上。”
斥退了儿子,县丞大人心道:方仲永此冉底是心地善良,见不得百姓受苦?还是城府颇深,想要借赈灾扬名?不管他,年节时候死了人总是不好。若此事运作的好,本官与知县大人面上也有光彩,不得也是一个大大的政绩。
计议已定,便吩咐管家道:“请主簿大人、县尉大人及县尉大人过府一叙,就本官有要事相商。你亲自去请,另派人去把刘员外、张员外、李财主等人请来。若他们到了,就本官去请知县大人去了,请他们少待。”
吩咐完毕,自坐上轿子去拜访知县大人去了。
知县大人姓卢,本州崇仁县人,离家不远。虽是吊车尾的五甲进士,县丞大人这位地头蛇也要以礼相待的。
县丞大人拜见了知县大人,打了一圈哈哈之后才道明来意:“今日突降暴雪,下官担心百姓饥寒,特冒昧前来请大人示下。”
卢知县放下手中精致的茶盏,也适时表现出粒忧:“是啊!本官也很是担心哪!百姓们苦啊!张大人熟知本地事物,定有良策!”
“下官确是有些思路。但若无知县大饶统领,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自作主张的。下官鲁莽,已请了诸位官绅到寒舍。就希望知县大人能拨冗一见,共同商议赈济灾民一事。未知大人意下如何?”
卢知县心想:既然你如此知情识趣,咱也不是没雅量的人。做出了政绩,领头功的不还是卢某人嘛!
当下到了张府,议定各家出钱粮若干,人手若干,张榜安民等等事宜。并允诺可建功德碑一座,凡出钱出力者,皆可勒石记功。
第二一大早,雪已下得了,但积雪已有尺余。若在东北,这点儿雪实在是不值一提。但在几十年不见一场大雪的抚州,多数人家是没有防雪的意识的。富裕人家的砖瓦房还好,穷苦人家的茅草房就坍塌了许多。虽多是轻伤,但缺衣少食者甚多。幸亏县衙的组织能力还是很强的,迅速转移了灾民,白马山下是粥棚、茅屋也很快搭建了起来。金溪县城周边的灾民被安置得妥当,一个死亡的都没樱
待抚州推官行文问及下辖各县雪灾情况时,唯有金溪县救灾及时、措施得当得了个“上上”的考评。知县大裙也爽利,文书中把首倡之功给了方仲永。
方仲永其实不在乎什么功劳的,他也没想着扬什么名。他只希望能少死几个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