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宣德从京师带回来了朝廷对古骨龙城一战有功将士的封赏。
陆元甲被封为修武郎,出任陕西、河东、河西经略使兰州中军行营统制官。
当朝武官共分五十三阶,陆元甲此前的承信郎列在第五十二阶,属从九品,修武郎已是四十四阶,属正八品的官阶了。而中军行营统制官乃是兰州中军的总管,权柄更是不小。
夏宣德也带回来了朝廷旨意,同意太尉童贯对臧底河城的作战计划,并任命刘仲武为主将,于夏末秋初进击臧底河城。
公事交代已毕,夏宣德便拉着陆元甲去了兰州城中的一处酒肆。
以为夏宣德是要借自己升职的由头,敲诈些酒饭吃,陆元甲也就欣然前往。可是,待吃下了两杯酒,陆元甲却发现夏宣德有些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今日便少吃几杯,你一路劳乏,早些回去歇息才是。”陆元甲说道。
“无碍,无碍……”夏宣德敷衍道。
“可有什么心事?”陆元甲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元甲,你最近可收到过家信……我说的是陆府……”夏宣德支吾道。
自从离开东京以后,陆元甲只是在年初收到过一封家信。
中原往来西北的驿路只是负责传递官府的信函文书,民间书信只能靠私人传达。那封家书还是义父陆鼎章请托太尉府总管童福,在太尉府往来西北的公函中夹带过来的。
“陆府出了什么事情么?”陆元甲心头一紧,忙追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情,我只是听说陆姑娘,也就是你的那个妹妹要嫁人了……”夏宣德小心翼翼地说道。
“要嫁人?!嫁给谁?”陆元甲面无表情地问道。
“说是江南的一个富商……”夏宣德瞅了一眼陆元甲,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感情不错,本不想告诉你的,可是……元甲,你也莫要往心里。”
“哈哈……”陆元甲大笑了起来,说道:“我妹妹嫁人本是喜事,我本应高兴才是,你如何这般说?”
夏宣德将信将疑地看着陆元甲,半晌,方才问道:“当真?”
“彩衣年龄也不小了,义父一直很是操心此事。来西北前,便已经有了合适的人家,只是当时还没最后定下来罢了。”陆元甲答道。
见陆元甲一脸的风轻云淡,夏宣德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陆姑娘的事情,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有没有纠葛,只是这次回东京见到了范大头,他向我说起,我才……”
听夏宣德提起了范正德,陆元甲的心又是一紧,瞬间便想起了五衙内,还有延庆公主。
“范大头是如何说的?”陆元甲故作轻描淡写地问道。
“他也是吃醉了酒才和我说起的,语无伦次的,说什么不值得……还说让我好好劝劝你。”夏宣德说道。
来到当世,陆元甲还从来没遇到过像今天这般不胜酒力,而且还来得如此突然,瞬间便觉得昏沉沉,有些头重脚轻。
回到房中,只见师可梁正闷头聚精会神地在那里勾画着什么。
陆元甲凑过去一看,白纸之上,一位雍容端庄的女子形象已是清晰可辨。
在绘制古骨龙城地图的时候,便已见识过师可梁的笔下功夫,但是,竟能把一幅人像画得如此栩栩如生,还是令陆元甲赞叹不已。
“是尊夫人么?”陆元甲问道。
师可梁摇了摇头,对着画像端详了半晌,说道:“是在下的姑母。”
“哦,姑母倒是和你很是相像,看这眉眼……”陆元甲指着画像道。
师可梁却似乎是被触碰到了心事,眼神一下子便暗淡了下来。
“她老人家已经去世多年了,过两日便是她的祭日。”师可梁道。
陆元甲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弃国而去的党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