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幕笼罩下来,整片天地都陷入了沉沉的死寂,萧瑟的秋风带着湿闷的空气,吹动山间莽莽林海沙沙作响。
南方的天气要来的温热湿润,比起飞雪飘落的遥远北地,就连呼啸的风声,也少了深秋的寂寥和狂放。仰头望去,遥远的天空像是一个密封的蒸笼,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湿黏的汗液,更像是散发着腥燥与闷热的鲜血,裹在身上异常难受,却又有一种急待发泄的躁动时刻酝酿着,一旦爆发便无可抵挡。
嗜血与杀意,在黑暗的夜空下显得突兀而又隐蔽,如同一头披上了温柔羊皮的恶狼,随时准备张开尖锐的利爪和森寒的獠牙,刺入敌人的咽喉和心脏,剥开敌人的胸膛。
定远军元帅陈文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透着寒气的定远枪。仔细看去,森白的枪芒边缘居然透着一种暗红的色泽,那是沾染了太多鲜血的缘故吧。此刻的陈文礼,眼中时时透着嗜血与豪壮的光芒,像是盯上了一匹肥羊的饿虎。
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元帅,数十年冲锋陷阵,少有败绩,斩杀敌军无数,号称郑国三大王牌军队的“定远军”,正是陈文礼随国主杨坚大败陈、魏、韩、谷等国,用赫赫战功奠定的无可磨灭的荣耀。
如此良帅,什么艰难的大仗没有经历过?即便是在生死拼杀的两军阵前,也自能镇定如水,波澜不惊。
然而今天,陈文礼久以无法燃烧的热血终于再次沸腾了起来,那种青春喋血、澎湃激昂的岁月仿佛又重新从消失的过往中再次复燃!而带给陈文礼如此大改变的,就是眼前这位年纪尚青不过二十多岁的祁王千岁,郑国皇帝杨坚的长子,杨允!
“祁王殿下,此次我定远军与嘉国天水军一战,战况必然十分惨烈,您贵为千金之躯,容不得半点闪失,还请您移步南兴关元帅府,不要轻易涉险,静候我等战胜的佳音...”
陈文礼再次劝说,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但依旧尽着一位臣子的责任。这不只是简单的君臣礼节,更是对这位忧国爱民的贤王的敬仰与尊重。在陈文礼这位大元帅心目中,祁王,也唯有祁王,才是接任郑国神器的不二人选。
事实上,不只是陈文礼,只要是对郑国有着理想和寄盼的文武百官,乃至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哪一个对这位号称贤王的祁王不是恭敬有加,赞誉尤胜?
只要祁王即位,绝对是一代明君!
不仅是郑国内部,就连与郑国接壤且在军事上敌对的嘉国、楚国、赵国和燕国,对于祁王的评价也是相当之高。
陈文礼始终想不明白,这样一位睿智、坚韧且身兼大任的皇子,国主怎么忍心将之放到南兴关这一百战之地?就算郑国以武立国,历任接任大统的皇子无不有显世军功,但如此险地,依旧不是一般皇子愿意前来的。
虽说南兴关据险而建,又有定远军主力和陈文礼这位大帅镇守,可以说得上是万无一失。可战争是血腥残酷的,哪有什么必胜之说?个人的生死,更加是无法预测,即便是刻意保护,有哪里能够保护得了?战局瞬息万变,即便是皇子,也只有一条命,未必就会比普通士兵活得更长。
陈文礼话未说完,便被祁王打断:“陈元帅,嘉国军队据此还有多远?”
陈文礼一愣,马上回答道:“不足十里。”
“援军消息如何?”祁王又问道。
“援军...至今未有任何消息,就连发出去的求援信,也没有丝毫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