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摇摇头:“算了吧,我不敢。”
“来吧你就!”齐传一时兴起,不管不顾的拉起了莫非的手。
接触的那么一瞬间,齐传的手好像握住了一个类似于工业加工的塑胶类制品,这双柔若无骨的手,让齐传在极为转瞬的一刻感受到了无限澎湃的力量,那零点几秒的时间,齐传出了一身的汗。
而莫非似乎小有挣扎,但是这种挣扎小到就像在海里撒了一把盐一样。
来到斜坡,齐传说:“我上去,你踩着这儿,我拉你。”
果然,这棵树其实很好趴,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这样,看起来是天堑横沟一样不可逾越,试试其实很简单,比如说拉起莫非的手。
站在树上,莫非一手扶住身边的大树杈,一手拉着齐传的袖子,双腿微微弯曲,虽然离地面不算太高,但显然,莫非这是第一次爬树。
“以前没爬过树吧?”齐传一身轻松的站在一边,在狭小的空间里和莫非靠的这么近,脸对脸如果不是刻意拉开距离,顶多几十厘米。
“以前,比这高的地方也不是没登上过,但是…..都没有今天这么紧张。”莫非惨然一笑,小脸更白:“奇怪…..”
“可能是因为跟佳人同树吧?”齐传邪笑着。
莫非白了齐传一眼,小心翼翼的蹲下,坐在一块相对平坦地方,放松了下来,但还是不住地抚着胸口。
齐传和她对着面,一人一边的坐着。
阳光透过半熟的叶子照耀下来,微风晃动着枝丫,斑驳的阳光很灵性的跳跃在莫非身上和脸上,空气透的没有任何一丝杂质,干净的好像能凝聚成肉眼可见,那种在列车上的感觉又一次降临,四周柔和的温度不断地旋转凝结,一种淡淡的,无法分辨的香气四散开来。
“真香。”齐传没来由的一句。
“嗯?”莫非转过脸把眼神从远处收回来看着齐传。
“你用什么香水了吗?”齐传问。
“没,不工作的时候我不用,在家不用。”莫非平静但是又有一点拘谨的感觉。
“女人香…….”齐传仰起头,往不远处看。
莫非微微一笑:“这里还真不错,你挺会挑地方。”
“那是。”齐传骄傲起来:“你看。”伸手一指:“那就是我们宿舍,面朝你的。”又一转头:“我对着的,是女生宿舍。”
“夏天,大家都开着窗,对着对面女生宿舍,嗷嗷叫。”齐传笑着说:“光着膀子,屁股,在冰凉的水龙前面过泼水节。”齐传闭上眼:“泼啊泼,泼啊泼,泼啊泼,泼啊泼。”
“天黑后,拿手电照对面女生宿舍,后来还有一种激光笔,更损。”
“我知道,我们学校也有人照过!”莫非似乎也在回忆,双手搭着凉棚。
“怕晒黑你打把伞啊,老举着手不累?”齐传睁开眼。
“就是光线刺眼,我晒不黑。”莫非有点骄傲地说。
“你不会还吃不胖吧?”齐传吊着眼说。
“你怎么知道?”莫非看着齐传。
齐传一拍大腿:“天道不公啊!”
莫非疑问的看着齐传。
“逆天的颜值,血爆的身材,白到晒不黑的皮肤,吃不胖的体质,连牙都那么好看!”齐传挥舞着双手,连比划带说:“这是报复!你这是上天对女人的报复!你这是全民公敌!哪个女人见了你不妒忌?往低了说是自惭形愧,往大了说就是抱恨终生!”
“又开始了……”莫非似乎开始习惯齐传的扯皮打蛋。
“你自己说!”齐传指着莫非:“难道不是?”
莫非不置可否,静静了一会:“好看有什么用?”
齐传忽的直起身来:“有什么用?”瞪着眼睛:“有什么用?”
又带着没落缓缓躺下:“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站着说话你不腰疼!”
“你这样的,随手扯个影视公司,门口一站,他们全体工作人员不跪着求你签约我齐字三百六十度倒着写!”
“你不用拍什么电视剧电影,也不用有什么作品上什么综艺,你就往那一站,哎对!就往那一站!半年后退出娱乐圈,够你三辈子吃的!”
莫非似乎依然不为所动,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不悲不喜。
“你倒是回应一下啊!”齐传看着莫非。
“什么?”
“得!白说了!”
齐传一阵恼火。
莫非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来方城,干什么来着?不会就为来缅怀青春吧?”
“是~就为缅怀青春,再不缅怀就没了~”齐传吊儿郎当的说,怔一怔又道:“其实早特么没了。”
一阵无话,只有微风拂面。
一片违背自然规律的叶子静静落在齐传身上,齐传捡起来,放到脸上:“我来是来忽悠人的。”
“嗯,这个我信。”莫非蜷起膝盖,双手抱住,歪头专注地看着齐传,马尾荡在树杈边:“然后呢?”
齐传端详着叶子:“老哥们在家陪老婆待产,我一个社会闲散人员,读了两年书,又会扯淡,便来方城假装副教授,给盈科一帮工程师培训。”齐传把叶子一扔,叶子却没飞出去,打了个旋拐了个弯,落到莫非膝头。
“你说这不扯淡吗?”齐传笑着说:“我跟理科有着刻骨铭心不共戴天之仇!小学三年以及上的数学以及几何代数物理化学等等等等我看着就跟看拉丁文医疗器械说明书一样,死记硬背把老鸟教给我的一些死数字硬硬的记住!然后过来添油加醋一本正经假模假事的,染个花白头发捧个骨瓷马克杯我能给他们作报告!”
莫非笑吟吟的看着齐传,手里舞弄着那片叶子。
“其实我会什么呀?什么都不会!就是来骗钱!老鸟看我可怜,找个事让我别在家馊了。”
“昨天给他们教课,惹了我一肚子火,一个老活寡妇一门心思跟我对着干,前天就找我麻烦,昨天,就昨天,把我那点活全给刨了!”
齐传越说越激动,眼神狰狞了起来:“我是什么?我就是一个复制和黏贴的间隔操作,就是一个活体优盘!就他么是一个人肉PPT!!”
莫非笑的花枝乱颤,手里也没了那片叶子:“人肉PPT……哈哈哈哈哈。”
“你觉着呢?”齐传斜眼看莫非。
“倒也够难为你的。”莫非善解人意的说。
“我这是活该!好好的日子过成这个熊样。”齐传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怎么了?”莫非轻声问。
我怎么了?
齐传也在问。
我怎么了?我特么没怎么了!就是因为没怎么了,把日子过成怎么了!
“一堆破事,总之不是好事,全怨我。”
齐传掏出手机看了看,惊呼:“这个点了!”赶紧站起来:“走,饭点了!我带你去吃世界最好吃的东西!没有之一。”
莫非一把扯住齐传,抬头看着他:“告诉我,我想听听。”
齐传呆在原地。
说什么?怎么说?说的着吗?有什么可说的?
齐传缓缓伸手:“先吃,边吃边聊吧,下午你要是没事,我给你讲一个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人间闹剧。”
笑着把莫非拉起来。
两人快步穿过狭小的东门,这个方位齐传在上学时一直认为这是个北门,毕业后第一次回来,方位竟然自己正了过来,当时齐传还在感慨:原来我这几年都是调着向过的。
东门对面就是盛东炸货店,原来的路拓宽了,但还没有完全修缮完工,一辆辆重型车疾驰而过,漫天尘土。
齐传在离婚前,每次过马路,都会拉起妻子的手,或者把手放到妻子的背部脖颈下,四下观望着,瞅准机会安全的把人送过马路,每每如此。
莫非瞅准机会刚要过马路,齐传一把拉住了她:“小心!”
紧接着一辆小车从莫非没注意的右侧呼啸而过。
“你们女人是不是过马路都不看车!!??”齐传吼道。
莫非愣在原地,皱了皱眉,张口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齐传谨慎的看着川流不息的车,静静地,猎鹰一样瞅着机会,当几辆接续不断的车流漏出一个空档,齐传眼疾手快但也是下意识的一把按在莫非后脖颈下部,叫一声:“走!”
跟押犯人一样把莫非押过了马路。
过了马路,莫非摸着自己的后脖颈,嗔怪道:“你不会轻点啊!你的手太有劲了!”一撩马尾:“你看看!肯定红了!”
齐传看着莫非白的发亮的硕长脖颈,咽了口唾沫说:“哪儿!白着呐!”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习惯动作,别在意。”
“下回你拉我胳膊就行了,捏着脖子跟押犯人似的,难受。”莫非摩挲着脖子说。
下回…
齐传又有些黯然,什么时候能有下回呢?
如果这次分开,还能有下回吗?
下回。
多遥远而又不敢奢望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