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的东边跑到西边?每晚一个八百米?冲散跑饭的人群?”
“从操场的东边跑到西边。一个五十米,混入跑饭的人群。”
“噗—”斜后面的书墙后,传来一声没憋住的笑声。
“我最近每晚在追赶夕阳,”思缪换了一个倾诉对象,正对着荣义说。
后座男生把那条龙勾画完了最后一笔,签上名递给了思缪;她小心的收过来,薄薄的一张纸迎着教室里的白炽灯,上面的那条龙,脆弱又生动。
荣义看着她认真的把画纸夹在物理王后雄里——一本她买来当作心理安慰的习题册,因为从不翻开,所以可以把画纸和捡来的叶子都保存的很好;她的物理习题册,仿佛是个精致的小型展览馆。
等她的一系列动作结束之后,好像已经错过了回应她的最好时机。
但看得出来,最近在“追赶夕阳”的过程中,她吃的不错。
荣义每次赶到食堂的时候,都能看到她站在队伍最前端,看着五花八门的食物慷慨激昂着,然后端着满满一餐盘的食物从人群中挤出来。
“追赶夕阳,”荣义默念了两遍,还是觉得好笑,她分明是在追赶食堂里的咸蛋黄。
“龙生九子,你是第几个儿子?”思缪收整好又转过头去折磨后座的小伙子,荣义低头开始继续完成今晚的作业,他没注意到的是,她的眼神似有若无的飘向了他几次,脸上有一丝丝的尴尬——为他的没有回应而尴尬。
“你就当它是饕餮吧,很配你,”男孩子持续的擦着眼镜。
“你这个眼镜可擦了好久了……”
“啊是,我把它擦薄一点,度数配高了。”思缪终于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转过身去双肩一耸一耸的——她在憋笑。
后座男生扶额,思缪算是班上为数不多愿意和他说话的人,虽然很感激她的热情,但有时候……实在是叽叽喳喳了一些。
思缪终于安静下来,开始耐心完成当天的作业。写着写着,突然“啊”了一声,抽出自己的日记本,在上面写上了一句:“我居然上高中了。”
我们总会对未知的年龄阶段充满了好奇,未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我们总在好奇地探索着。
这份探索的激情在十五六岁时达到了巅峰,未来的广阔世界稍稍露出一点点面容,勾引着你去追逐它,真的跟着它跑远了,反而会开始有些许懊恼。
21岁的思缪在翻看日记时,仿佛能看到15岁的思缪的后脑勺,摇摇晃晃不知天高地厚的背着《赤壁赋》,想要伸出手拍拍她的小脑瓜,让她规矩一点。
可惜,触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