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
长沙的九月闷热又潮湿,全然没有家乡能体会到的秋天来临时的天高云远秋高气爽的感觉,学校安排了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期间穿插着各种形式的文体活动,诸如新生晚会、合唱比赛一类的。
每天军训时长有限,毕竟每日实在是酷热难耐,而学校也不想因为这种项目惹上什么官司。
所谓军训,其实也只是穿着厚重的军训服,在太阳底下站上半天,再走上半天的正步,一天也就算过去了。
思缪每天早晨都是宿舍里第一个爬起来的,洗漱完毕后,给自己抹上厚厚的防晒霜,每天即使天气再热,也不敢把长袖挽上去。
同寝室另外两个人反而比她要放松一些。
“我晒不黑,”柳依楠说,据说她从小就皮肤白皙,从未被太阳晒黑过。
“我晒不黑,”魏然说,她从小皮肤就黑,就算日日暴晒,也不会更黑了。
只开始军训一周,思缪就被教官表扬过数次,因为军姿站的挺拔稳当,因为正步踢得好,。
但只有她知道,这样做,无非是在转移注意力,转移对那遥远的人的飘渺的思念。
思缪下了无数次决心,想要将他从自己的记忆中切割出去,但太阳太过耀眼,汗水时不时迷了眼睛,恍惚之中,总能看到他的身影。
在之后的四年间,思缪在长沙经历过无数场暴雨,可偏偏军训这年,这漫长的九月,偏就没下过一场雨,整整一个月,每天都在阳光下锤炼,天空中飘飘荡荡的云,偏就也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不曾为他们遮挡过半分阳光。
“思缪,你看,”魏然瞟了几眼教官,他正在队伍的另一端调整某个男生的站姿,这才放心的小声喊着思缪。
“嗯?”思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正看见陈柏杨和几个学姐学长走过来,带着相机,给各个队伍拍照。
“好休息一下!”教官下了命令,大家就势坐下休息,思缪把头低了下来,不打算让这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綦思缪,缘分啊!”还是被抓住了。
“你有没有点新鲜的啊!”思缪被太阳晒得有些蔫,但还是卯足了气喊了一嗓,“怎么偏就阴魂不散的,”这句是小声嘀咕的。
“我发誓,真的只是顺路,我们校报写推送作报告,军训期间嘛,当然要围绕你们展开了,怎么样,綦思缪,要不要当我这篇稿子的主角,我给你做个深入采访?可以休息半天哦。”抛出了这样的诱惑。
“不要,”思缪把头埋进膝盖里。
“我,学长,我我我,我!”旁边有个热情的男生围观了一切,显得很激动。
“学弟,我……开玩笑的,哈别当真啊!”陈柏杨搪塞了一番,起身去和思缪的教官交谈——说是教官,其实也都是学校里的国防生学长。
看样子,两人应当是认识,思缪看这二人交头接耳的,眼神还不停往自己的方向飘过来,忙起身去喝水,装作没看见。
眼不见,心不烦。
但应当是他说了些什么,那天下午的训练,明显比往日要轻松一些,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
之后的几天,他没课的时候,常会来思缪军训的地方徘徊,开始还做做偶遇的样子,后续则直接抱着冰西瓜来队列前面吃。
“怎么,校报又有任务了?”教官看他过来时,和他搭话。
“没有,单纯的来挑衅。”陈柏杨正对着思缪坐下,吃西瓜。
“学长,过分了吧!”有人朝着他大喊。
“站军姿呢,别说话,”他帮教官管理队列。
“别闹了,正经事,上你的课去,”教官也开始轰他,轻轻踹了踹他的屁股,干得漂亮,思缪心中默念。
“等会儿,等会儿,”他不死心。
“你快走,你以为你就馋着她了吗,你以为我不想吃吗!”教官低声凶他。
“您好,请问是谁叫的外卖?”正好有个外卖小哥骑车子过来,挨个队列喊着。
“这边这边!”陈柏杨举手。
是一大袋雪糕,“喏,给你两根,别说我不够兄弟,怎么样?”陈柏杨拿出一根雪糕冰了冰教官的脖子,又多拿了一根给他。
“得……原地休息一下!”教官松了口。
“叛徒,意志不坚定,”思缪暗想。
“喏,綦思缪,你看,为了给你送根冰棍,我还得破费请这么多人吃,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为了拥抱你,我拥抱了全班’?”陈柏杨拿着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递给思缪。
“你好土啊!”思缪终于没绷住,被他的非主流情怀逗笑了,接过了冰淇淋
“土又怎么了,这招好用就行,”陈柏杨显得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