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时双手环抱着臂,头靠膝盖坐在干草垫子上,她的脸很白,静静地望着半空中飞舞的雪花眨巴着眼,“老母,飞哥会冻死在山里吗?”
“不会的,”老母生起了火,从屋内拿了一件青灰色的披肩裹在安时的背上,站在她的身后看雪,“我养了飞哥六年了,它特别聪明能干,而且阿虾螃蟹和我这身老骨头还在这里,它是不会忘记回草堂的路的。”
说飞哥,飞哥就到。
“老母,飞哥回来了!”安时朝着角架处跑去,飞哥飞进了架子里,这一路上饿坏了,现在它正兴高采烈地啄着食,阿虾和螃蟹退在两边看它。
安时从它的爪上取下一卷纸信,细细地看:
“阿时,我现在宋府,府上有位程大人取走了你的铃铛,他似乎十分开心,说要即日出发到山中寻你,但我还有几个等着看诊的急症,需多耽搁一日,程大人知道你如今平安无事,也随了我意,只不过在大雪时进山,路上或许需要再耽搁两三日,先让飞哥把信儿带给你,让你们放心。另外,城中倒是有两件十分有趣的事,我要与你分享,其一,原来边城内大街小巷里都贴了寻你的告示,只是我一直在山中并未得知,所以我未等看诊完便先赶来了宋府;其二嘛,是我刚刚从京城赶来宋府的驿使口中无意间听到的信报,先启帝因先前达亓国休战议和一事大喜,要为镇守府大将军玉王爷指婚,要在先启二年的春天正式将礼部尚书湛恬的掌上明珠嫁与玉王,这道指令发出已经有半个余月了,今日才送到,由此可知,这关外的雪是多么的大……”
安时拿信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老母看到她一瞬之间失了神,便问:“阿时,卫零说了什么?”
安时摇了摇头:“没什么……”然后又抬起头来看着老母,问:“老母,今日是腊月初几?”
“已经是腊月初十了。”
飞哥在通常飞一天半就能回到草堂,大雪时可能再耽搁半日,那今日差不多便是卫零带程东俊来山里寻自己的日子,如果他们更快一些,说不定明日便能来到草堂处。
安时在原地蹲坐下来,把信放在木架板上,木然地望着阶前的雪,喃喃地念着:“腊月初十……”,安时愤懑地想,原来我穿越到这慕国来,已经过去一年了,又不是朝夕相对,和他共处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半年,怎么就非他不可了?
但是感情的事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以这样的形式就被抛弃掉,那他又为何要留程东俊在边城内继续寻找自己呢?
书里也曾经说过,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年代,女子都是要整个占有爱情的,或许只是她当时所在的社会没有给她反抗的权利,人们作为只凭道德,道德从观念里产出,而眼下人们的观念便是容许多妻,那么男子朝三暮四妻妾满堂也并没有不道德,但是,安时就偏偏是不能接受,在她心里,殿下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啊,可是为什么……
如此想着,她只觉得鼻子和眼眶变得又酸又涩的,豆大的眼泪突然就啪嗒地从她的眼里掉了下来,正是哭声小眼泪大,直直吓了老母一跳,赶紧蹲下来拍着她的肩,急切地问:“这好好的是怎么啦?怎么哭啦?卫零这孩子,是不是托付给他的事没有替你办好?回来老母就收拾他……”
安时只觉得心里有难言的难受和委屈,为他挡了一箭的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在这深山老林里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满心期盼着他会来寻她,殊不知那人已经早早回了京,凯旋之外还有双喜临门的婚事等着他,而自己早就被抛在九霄之外,那还等他做什么?
安时越想越气,从老母的肩上抬起头来,摸了一把辛酸的眼泪,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说:“老母,你可不可以帮阿时做一件事?”
“可以,”老母伸手给她擦眼泪,“你的命老母都救回来了,帮个忙有何不可?”
安时抽噎着说:“卫零可能明后日便会回来,他带来寻我的人,不是好人,老母帮我把他们赶走,我不要跟他们回去……”
老母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不想走,他们也带不走你。”
老母心里的话是这样的,不走了更好,留下来,给我当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