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王爷以朝廷特派北疆指挥使的身份,搬到这遥远北疆的边城来,已经快有半月,这段日子里府内大小事务都差不多安排妥当了,他仍旧是住在去年宋士志将军给他安排好的府邸里,此府邸比起玉王府要小太多,但是夜轩之所到之处,无非是前殿,书房和寝殿,其他时间即要微服出巡去视察北疆一带的各座城池,短短半月,摆设在他书房案上的奏章卷册却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样,他常常是独自一人坐在案前废寝忘食地工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会在孤清的微风里想起安时来。
这座府邸里,那日引着安时往外跑出去的小猫还在,而与夜轩之此行同来的,还带有唐果和安时最喜欢的大宝来,这两个小猫,常常跑在夜轩之的脚边,有时他会难得放松地蹲下来,像安时那样逗着猫儿玩,心里却一遍又一遍地问:“小猫儿,你是不是也在想她?”
也正好是在五月初八这日,程东俊从宝京领命抵达边城,前来协助玉王分办政务,委托宋士志在边城最大的酒楼——凤祥楼为自己接风洗尘,顺便把夜轩之从案牍劳形之中拉出来透透气。但此行与他同来的,还有刚刚被玉王拒婚的湛微然。
晋安城中人人都在相传,玉王爷有一位极为心爱的女子,在战乱之时勇敢无畏地赶赴北疆,聪慧无比地与将士们一同运筹帷幄,最后为了救玉王而从此不知所踪,大家也都说,玉王爷之所以拒绝与礼部尚书之女湛微然的婚事,显然是在别具慧眼的玉王爷心中,就算是国色天香金枝玉叶的湛微然也无法与那位冰雪聪明英勇无畏的女子相比,这就让百姓们更加对那位神秘的女子肃然起敬和好奇了,也不知道能在玉王爷心中占据如此重要地位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在湛微然的心中,玉王爷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心思,她倾心于他,在关键时候甚至也愿意为他舍弃自己的性命,只是无奈她不在他的身边,所以,从现在开始,她一定要想办法守在他的身边,让他也看到自己对他的真心实意。湛微然也知道,婚事一事是爹爹太着急了,自己刚刚被拒,外面多的是看自己笑话的人,如果太贸然要与玉王一同前往北疆,只会惹来更多的非议,所以在皇帝下召宣布刑部侍郎程东俊将以特派副使的身份次日启程赶赴北疆的时候,湛微然便进了宫见了太后,太后也心疼玉王爷在如此偏远贫瘠的疆域上谋政,身边没有一个能为他细心温柔照理起居的女子,便宣了程东俊在这次的出行上带上自告奋勇的湛微然。
抵达边城之后,程东俊则直接住进玉王爷的府邸,宋士志再另外为同行而来的礼部尚书之女湛微然备好了住所,她带了随身的两个丫鬟和两个侍卫同住的一方小院,与玉王爷的府邸只相隔了一座亭桥。这里的环境和条件都有限,除了预备好的一些下人,他们还得自己帮忙收拾整理从京城所带来的行囊,湛微然这一路上颠簸得甚是乏累不适,怕精神不好姿容不美,也没有去见玉王,早早就歇下了。
黄昏之时,夜轩之、程东俊、宋士志连同顾知,四人同在凤祥楼上等厢房的席上,举杯畅饮之余,也讨论一些紧要的政事。
而此时,琉璃和安时则在城内一直逛到天黑,卫零和阿旦也正是在凤祥楼给她们预备好了上等的客房,等两人乏累了回来,正好可以一起在酒楼里用膳歇觉。
“阿旦,我要在大堂里吃!”琉璃拉着安时在凤祥楼的堂内挑了一处坐下,笑眯眯地说,“阿时,这儿人多热闹,我们就在这里吃吧。”
安时点头说好。在多人的地方,都是穿着男装,琉璃自然就不能叫她安姐姐了。安时坐在背向门口的方向,卫零坐在琉璃身旁,阿旦则站着,直到安时指指身旁的空位,对他说:“旦哥,利索点,坐下,一起吃饭!”他才坐下。
四人聊得欢畅,卫零和安时又是开始互怼模式,琉璃对卫零的事慕国的事都很有兴趣,座上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声笑语,而凤祥楼的楼堂内也常是热闹的……正在此时,喝完酒的夜轩之几人从楼上下来,他对旁人的热闹向来都是漠不关心的,只顾走自己的路,在抬脚跨出门口的那一刹那,系在他银白锦袍腰间的铃铛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叮铃叮铃”响,安时突然下意识地回过头往大门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袭胜雪白衣锦袍从门内跨了出去,却没能看清那人的脸,顾知在楼外为夜轩之牵了马来,四人就这样,与她擦肩而去了。
“阿时,怎么了?”卫零问她。
安时愣了一下,摇摇头,说:“没事。”但在她的心底里,却有一种落寞至极的难过开始翻涌起来。
亥时的时候,琉璃已经睡下了,安时还在窗前坐着,静静地望窗外的月亮和月光下那片熄了火的灰黑色的楼阁殿顶发呆,她还是忘不了在楼堂时听到的那阵铃铛声,心里甚至在想,想要睹物思人的自己连心爱的铃铛都已经物归原主了,要是当时没有还给他,就好了。
夜轩之此时抬头看着的,也是她此时正在遥望的温柔月色。正是谓: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那在你的梦里,有朝思暮想都要见的人吗?
那个总是出现在梦里的人,那个总是轻易就能影响你喜怒哀乐的人,那个无论你经历多少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都还是想拼命想要在一起的人,一定要记得去将他/她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