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郑州城外。
大军昨日已经在此扎营歇整了一夜,朝歌是都城不便驻军,郑州是最适合的驻地了。商瑜已向朝歌送了信禀明大军抵达一事,商元祗的回复来得也很快,说近日便来劳军,在那之后大军就会回营了。
来到郑州就算回到了家,军队中人心颇有些浮动,商瑜知道有很多小伙子憋了这么久大约要进城找些乐子,也吩咐了李青只要不出大差错不必去在意那些。
“已经回来了就让小伙子们放松些吧。”商瑜如是说,他看到李青脸上也显露出放松的笑意,于是接着问道,“李将军也去郑州城里凑个热闹吧,一年来跟着殿下想必很累了。”
李青有些惶恐,一年来在他的印象里商瑜都是不苟言笑的,军令严苛得不知被多少人私下咒骂过,像这样对于违纪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从未有过的。
商瑜看着李青不知所措的样子笑了,“李将军想必觉得我是一个老古董了吧,我也和你们一样大过,我和安南公纪钧在朝歌惹乱子的时候,整个朝歌的人都头疼,想必之下你们这都不算什么了。
李青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李将军不信也罢,总之今日就让你们闹去,一切有我坐镇。”商瑜拍了拍他的肩膀,送李青出了大帐。
商瑜遇见纪钧也是在征南夷的路上,只不过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的商瑜,就像现在的商元祗一样,充当军中的吉祥物。
清晨,丽水的某处缓流的河畔。
几个亲兵在拆帐篷,在丽水休整了几天后大军又要上路了,这种琐事商瑜从不亲自动手。他正站在一边的泛白的灰堆旁烤火,虽然早上生火做饭的火堆已成为灰烬,可是里面残余的碳块仍然辐射出余温,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抬着水桶来把它扑灭,商瑜趁着这短暂时的时间最后利用着它的余热。
不高的土灶旁隐隐传来别的声音。
“单还是双?”一个少年压低嗓门的声音。
“单。”
“你呢?纪钧?”
“你胆子太小了,我赌个大的,我赌豹子!”半大小伙子的公鸭嗓各外刺耳,可这人似乎丝毫不惧军规,炸着嗓门说道。
“我胆子小?你就等着输吧。”另一个少年笑着狠狠拍了他一巴掌。
“开了啊开了啊!”
是骰子落地的声音。
“真是豹子!纪钧你走运了!”
商瑜实在听不下去了,就拔营这么短短一刻钟这些毛头小伙子们还要赌一局,这种无视军规的事情商瑜实在看不过眼了。
“看来我就是当少爷的命,没办法了,你们快去收拾吧?”那个叫纪钧的少年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商瑜哑然,不过是赢了不用收拾东西,这人竟高兴成这样,实在太幼稚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商瑜突然记住了这个叫纪钧的少年。他突然觉得,这些农人家的孩子,除了身世穷苦些,同朝歌爱打马球喜博彩的子弟们没有任何区别。
最终商瑜还是装作没看见放过了这几个毛头小子。在这天前,商瑜是疏离的,他的亲兵虽然和他同处一营,却有如隔着一道天堑,但是这天以后,在商瑜眼中,这些年轻人似乎都活了过来,不再是一个个模糊的影子,而是活生生的人,和所有他认识的世家子弟一样,是活生生的人。
再后来大军班师,商瑜把纪钧留在了身边,两人同商桓一起闹出了不少荒唐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