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这迎来了杨六娘强烈的反对。

“还不快动手？”杨老太太没打算理会杨六娘，见老太太态度坚决，小丫鬟只得上来拉杨六娘。

“奶奶你打算做什么？有什么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杨六娘甩开小丫鬟的手。

见孙女像换了个人一样叛逆，杨老太太气得心绞痛都发作了，“都是......都是这个小丫头带得你，你看看你现在，那里还有个小姐样子？”

“这和怜官无关，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还顶嘴！”杨老太太捂着胸口，她气得简直喘不上气来，“我今天就把这个小丫头卖出去！翻了天了！”

这当然引来了杨六娘更加激烈的反抗。

然而没有指导方针的反抗是无效的，杨六娘还是被丫鬟们押回了自己的屋子。

临走前杨六娘扭着脖子回头看，怜官原就白的如瓷的小脸，更是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怜官对于杨老太太的处置是没有怨言的，她知道她活该。

虽然知道自己同小姐地位如云泥之别，虽然知道和小姐玩闹逾矩，可是看到六娘笑得那样灿烂，却总是不忍心拒绝。

至于究竟是不忍心拒绝六娘，还是不忍心拒绝自己，就只有怜官自己知道了。

同样只有怜官自己知道，自己心中不能为人知晓的隐秘心思，那心思不能为世人所容忍，如果教老太太知道了，自己万死不能辞其咎。

六娘常常心疼怜官小小年纪就被父母卖了出去，来到朝歌这全然陌生的地方，无依无靠，但其实怜官却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被卖这件事不以为意，如果不是被卖，如何能见到六娘呢？

杨六娘一直以为与怜官的初遇是在听戏那天，其实不是那样的。怜官刚到杨府的某一天清晨，她早起正准备开嗓子，却看到一位扮男装的小姐溜进了梨园。

这位小姐就是六娘，六娘并没有发现怜官，很快她就轻车熟路地翻出墙去了。

然而怜官却记住了这位笑得很灿烂的小姐。

小时候怜官常听父母说女孩子要笑不露齿，小的时候最好再用手遮掩一下，有时候像哥哥一样笑得声音大了就会讨来爹娘的一巴掌，久而久之再开心的事，怜官也只是抿嘴一笑。

然而看到杨府的大小姐都能笑得这样灿烂，怜官忽然明白，爹娘再努力让她学做小姐的样子，她和真正的小姐也是不一样的，更何况爹娘只是为了教她礼节，好嫁个更好的人家，或是年份不好了卖个更好的价钱。

父母这样严厉的教养，就如同为小树修枝一样，修剪去了怜官所有的脾气，用爹娘的话说叫终于有点淑女的样子了，用六娘的话说就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

六娘的话或许没有错。她俩简直是两个极端。

奇怪的是，怜官心里没有一点嫉妒，她只是想让六娘的这种笑容留得更久一点。

后来能得六娘青眼，这真是命运的馈赠。

同六娘一起的这短短几年岁月，是名为“怜官”的这枝花最绚烂的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