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珠在亭子顶上虽等得有些不耐烦,却是忧心居多。
看刚才在宴席上的形势,先生可能是变态男那边的人,也或者不过被变态临时利用。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直接与她为敌的态度,却也没有帮助她什么。
是以她忧心方才看到的诡异场面会威胁此刻自己的安危。
可是先生在地上良久立不起来,好像还在低声喘息。不多时她看见先生从怀里取出一方巾在嘴边擦拭,方巾上竟留下一抹鲜红。
这究竟是什么诡谲的法术,竟比她的移魂术更要凶险上三分。
她心下慌张,脚底一滑,险些要从亭子顶上滑下,千钧一发间抛出一截特制缎子,往亭尖尖上险险一环,才借势稳住脚下。
却在踩稳那刻不慎踢落边角一块琉璃瓦。
完了。前功尽弃。
她探头往下看,正巧撞见先生抬起的眸子。那块掉落的琉璃瓦堪堪对着他苍白的手指甲盖。
先生眸光失色,显得尤为迷离渺茫。不似平日,反似酒醉、似梦魇。
迷离地看她。
“小予,陪我…”先生的声音隐隐透着沙哑和渴望,唇角是未擦干的鲜红血痕,将那绝世容颜衬得格外惊心动魂。
她踟蹰着撇开眼,不知此是计,还是真。万一跳下去便是自投罗网…她要如何自处?
“你看看我…小予…下来陪着我…”先生不死心地坚持,像是执着地向大人重复着愿望的孩子。
说话的声息渐渐低迷,地上素袍绝尘的公子伏下了倾城容色。
一会儿竟没了声息。
落珠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有烈火在炙烤着,是对自己见死不救因而要酿成大错的悔恨吗?
事关人命她岂能再畏首畏尾。
她健步跳下轻盈落地,伸手想去探公子鼻息。
却先猛地被那人用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她一个猝不及防就摔到了草地上。正要起身,又被那人突然凑过来的身体阻挡了去路。
先生独有的出尘不染的气息笼罩着她,她抬眼看到一双迷乱了的瞳仁,在用尽所有光芒地盯着她。
直觉告诉她,先生这回是真的不清醒了。
“先生…我是陆予啊,你的…”落珠未及说完,便被公子羸弱的嗓音打断。
“你不用说,我知道,”他说完半句话又喘几口气,白袍子随着喘气而伏动,胸前袍面轻擦过她的鼻尖,格外得痒。她想将公子衣袍拂往旁边,无奈双手都被先生无端压上的身体紧紧锁住了。
“我知道,你是小予,”他低声重复,用冰冷的指尖触碰落珠的脸颊,“你是小予…”
落珠有片刻的失神。
她看着眼前这个浑然不知今夕何夕的人。
良久她开口:“我不是你的小予。我只是占了她的身子,我原本不认得你。”
既然有情人错认佳偶,她就不好再做那个冒名顶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