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意明了却很懂得拿捏有度,平时无事人一般,顶多也就是眉目传情,都戴着口罩连嘴角的微笑都仅凭猜测揣度。唯一的一次二人世界就是贼一般爬上医院后山,在一棵大树下拉了彼此的手。叶紫低声清唱了那首著名的《小河淌水》,甜美的嗓音撩拨得林岩附和了同样著名的《大理三月好风光》。奈何林岩一身的艺术细菌,虽然在宿舍听着磁带学了好几宿,可暗夜中的歌声依旧听起来像被活埋了半截儿的人有气无力的呻吟,吓得叶紫捂起耳朵就要逃之夭夭,被林岩一把拉住拥入怀中。
说起来这前前后后也就个把月的事儿,怎么说来都有些唐突,可林岩不这么想,谁规定爱情的来临就必须慢条斯理细水长流?一见钟情才是爱情最美的样子,真正的爱情如焰火升空般只有一次,必是在某一个瞬间,让对的那支火柴点燃引线,来一场轰轰烈烈倾其所有的绚烂。可让他有些烦恼的是,自己这根火柴一旦点着,除了点燃自己爱情的那枚烟花,还有另一枚也凑上前来,稍有不慎就会走了火。
晚上,林岩梦见自己失手点着了烟花爆竹的仓库,顿时一片流光溢彩烟突火飞,吓得几乎小便失禁。醒来被窝湿漉漉的,摸了摸又闻了闻,还好是一身的冷汗。
次日一早,林岩刚到办公室门口,就被高明德黑着脸叫到了院长办公室。
关上门,高明德示意林岩坐下,平时很少吸烟的他拿出烟来抽了几口,叹了口气道:“小林,按理说年轻人感情的事儿我不应该过问和干涉,可姗姗是我女儿,你们的关系你也清楚……”
“我不清楚!”林岩生硬地打断了高明德的话。
高明德被噎住了,愣愣地看着林岩,半晌点点头道:“好,你不清楚我就跟你说清楚。姗姗没有把你当成普通的同事和朋友,我想你不能否认这一点,不管你怎么想,你让我把话说完。”
林岩也觉得自己语气过硬,顺从地点点头。
高明德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即便是因为同事之间普通的矛盾,即便是姗姗有天大的错,你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有点儿胸襟和气度,否则真要姗姗有什么意外,你会心安理得吗?”
林岩一惊:“高姗怎么了?”
“昨天回去以后,水米未进,躲到屋子里就是哭,我们怎么敲门也敲不开。除了你,没有人能让她这样吧?”
“我……”林岩一时语塞,“那……高院长,我该怎么办?”
“最起码你应该去看一看她,就算是帮帮我们做父母的。”
“这……不合适吧?”
“行,那算我没说,既然你是这个态度,高姗怎样与你无关!”高明德也不是省油的灯,语气顿时冰冷生硬下来。
“那好吧,我去看看她,但是高院长,我们俩确实……”
“行了,那些事儿以后再说,我也不管,你先去看看她吧。”高明德打断了林岩的解释。
回到办公室,林岩无奈地坐了坐,给叶紫打了电话。
“叶紫,高院长说高姗不吃不喝在家生气呢,让我去看看,你说我……”
那边叶紫轻柔道:“你去吧,高姗我俩是从小到大的同学,她的脾气秉性我很清楚,你好好劝劝她,也只有你能劝她,真要有个什么事儿你也会不安的,我在病房,先挂了。”
林岩脑海里蓦然浮现了“女人心海底针”这个被无数男人无数次用过的经典比喻。从叶紫如水的声音里面,他试图翻检出些许别的意思,可一无所获。
“造孽!”林岩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却又在主观上反驳了自己的自我批评,出了医院大门,慢腾腾往高姗家挪去。
林岩来医院不久就被高明德请到家里去家宴,在这个谈不上鳞次栉比的小县城,很容易找到那里。
高姗的母亲打开了门。
说实话,林岩对高姗母亲的印象不错。这是个朴实的农村妇女,与明德院长的深谙世事和满腹阴沉不同,善良老实得有点儿怯懦。见是林岩,高母宛如遇到救星一般,眼泪先下来了:“小林啊,你来了就好,快劝劝姗姗,别有个好歹,呜呜……”
林岩于心不忍,忙扶高母坐下:“阿姨您别着急,我这就去看看。”
走到高姗房门跟前,还未等敲门,门自己开了,高姗打开门冷冷道:“进来吧。”
林岩低着头走进屋,门又被高姗关上。
林岩看了看高姗,眼睛略微红肿,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憔悴不堪,略放下心来。
“高姗,对不起,昨天我的话有点儿过分,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我能不生气吗?不过,我想过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不应该勉强你。”
林岩放心了,忙道:“那就好,其实我……”
可刚一开口,话就被高姗打断:“不过,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我还是喜欢你,而且要继续喜欢你,这是我自己的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也别说什么不可能的话,我不干涉你的感情,你也别干涉我的感情。”
林岩虽有内秀,奈何嘴上功夫木讷,想辩解却找不到突破口,悻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