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响拒绝收徒,是她早就预料好的。她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在许多来此碰过壁的人中脱颖而出。
她要的,只是让他能够记住她。
与此同时,温启风跪坐在软垫上,抿着清茶。
“大公子,可想好了?”
对面那人见他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也不恼,静静拿起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放入嘴中。
温启风把杯子轻轻的放下,望向窗外,一望无际的绿水。
现在所处的,是在一艘船上的酒阁里。每隔一张桌便有一个屏风立着,船上的人不少,但丝毫不喧闹。
这船,是城中比较有特色的,官员商户议事的专属。
他的眼神还留在江面上,说道:“如今,天愈来愈凉了。”
桌对面的人点点头,说道:“是啊,所以大公子得尽快决定下来啊。”
这人是近日里,温启风每天出门见的人——江岸。确实是老友,从小便认识了。要说关系如何,他心里也不清楚。
只不过是两月前在街上无意碰到,摆谈了两句,才开始联系起来的。
江岸看不出他的神色,叹了口气说道:“启风,你今日肯赴约,心中定是有想法了。”
“天冷了,该封路了。”
温启风又过了一会儿才将眼神收回,落在江岸的身上。
“过几日,我便写信给叔父,能赶上的。”
江岸脸上现出喜色,语气也轻快了许多:“你应了?”
他点点头,但是心中还是有诸多的犹豫,一旦涉足,便不能抽身了。
“那,江兄答应我的,”他对上江岸的眼睛,顿了顿继续说道:“若不能成,不管会有什么后果,我不会顾及的。”
江岸轻笑一声,“我江某向来说话算数。”
“我来此才知,你都已经成婚了。”他不好意思的扣了扣脑袋,“我觉得这城中的物件,对你们来说太寻常了。来日!我在西域那边寻些罕见的稀奇玩意儿,补上我的礼。”
“那启风就感激不尽了。”温启风微微颔首,表示感谢,“夫人对稀奇的东西倒是很喜欢的,不爱俗套的那些礼。”
江岸愣了愣,心中有些诧异。
面前这人眼角都是带着笑的,与对他的那种笑是全然不同的。
在他的记忆里,对温启风小时候的性子还算是清晰的。
生下来身子就比旁人弱,但脾性可比常人烈得多。可能是因为心中不平衡,常常会大发雷霆。
身边的丫鬟从留不过五日,宁愿做最苦最累的活也不愿留在静居。他被人称作讨命鬼,心气不顺了,屋里的摆件没有一个能够幸免,甚至能够疯癫到让服侍他的下人们跪在碎渣上就是一整天。
常人确实不能理解,院里的丫鬟已经被他折磨咽气了好几个。众人说他有心疾,脑袋也有问题。
可他丝毫不介意,听到这些话只是疯狂的仰天长笑,直到遇到了小七。
比他大几岁的下人,是个面瘫,开心时不会笑,痛苦时不会皱眉。不知是否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他们异常合得来。
断袖之言从那时起,充溢着着整个温府。
江岸作为他的玩伴,也多次被他撵走打骂。本该庆幸他的身边终于有了人陪伴,他终于肯接纳。
离城后不久,就听说了那个小七,死了。
至于后来温启风如何了,他便不得而知。可不难想象出,多年才抓得一株救命稻草,却就此灰飞烟灭,该有多绝望,多痛苦。
他的笑,说实话,今日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