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陈锦云也没有心情去安慰她，只是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要让它听起来太死气沉沉。

主治的医生瞟了眼小护士做的记录，放她自己在这儿继续问，拉过麦定洛去一边交代陪护的要点。

再转回头来，陈锦云已经背对着他躺下了，被子半盖了脑袋，做出一副熟睡的样子。

麦定洛他想说的话很多，甚至都想跪下给先自己的挚爱道个歉。

为他最初的不信任，为一次次的刻薄言语，为那些畜生一样的凶残行径，为她身上那些可能永远不能够消失的疤痕，为给她带来的所有绝望。

然后还想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这绝对不是她的罪孽。想跟她说千万别害怕，手术只是一个过程，他们还会有很多个明天，还会重新拥有孩子。

而他，他真的会让自己变回原来的那个麦定洛，爱护她、珍惜她，值得她爱。

但是他心里想了那么多，却终究什么也没敢做。

陈锦云把自己整个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几缕发丝。

但是他无需睁眼仿佛就能清楚看到，她腕上的刀疤，她泡泡袖下手臂上烟头的灼烧痕迹，她背上被他推倒时被花瓶碎片划得血肉模糊，她裙底大腿上被他皮带勒出的淤青。

有种人天生易留疤痕，好像永远也消不了似的。

陈锦云就靠这些东西来这样折磨他，非逼着他清清楚楚记住发疯的时候都做过什么。

求自己原谅尚且很难，而要让她忘掉，根本是痴心妄想。

陈锦云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见麦定洛，后来居然也真的睡着了。

只是睡得很不好。

其实也很久没再梦到过这些事情了，自从接受小勺之后，对于这部分的记忆就变得很模糊。

小勺，当初刚得知她怀孕，麦定洛就找长辈讨了这个小名儿，医生说她胎不稳，他觉得孩子有了名字，才会愿意留下来。

可能这个孩子够聪明，知道要拒绝这么一对不靠谱的夫妻做父母，不像她，总是识人不清。

她以为，自己和麦定洛之间的信任，早就到了不需要解释的地步她以为，他会像自己相信他那样，绝对的相信她。

可是事实上根本不是，麦定洛就没想过让她解释，他只信他自己看到的东西。

他总觉得她要离开，他不信她爱他。

所以他想尽各种办法去折磨她、激怒她，赶她走，以此证明他是对的，然后又不惜拿绳子捆住她，看到她一身疤痕，再哭着说自己错了，求她不要逃跑，以证明他有多爱她。

从那时候起，陈锦云早就知道，这个人就是疯了。

不管他在外面的演出再怎么精彩，在人前看起来有多正常，他也就是一条疯狗，而她，就是那块要留到最后，给他陪葬的肉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