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奉告。”
“你!”
“若你们只是为了遵从遗训救本公子,那你们已不辱师命,恕不远送。”
这世上竟有这样诡诞不经的人,真是令幸颜目瞪口呆。虽然她早猜到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此人的属下谨慎小心,自称他的兄弟,连敲门也有一番门径。
而他自己,面容方正,眉飞入鬓,鼻梁高挺,一双清澈迷人的双眸深嵌于眼窝中。实乃不凡之相,更别说虽然他八尺有余的身长,还身怀武艺,说话一副官人做派,与这种人打交道,恐怕只能先放低姿态。
思此,幸颜语气放缓,将余心从小对他们的嘱咐说予了一遍,见床上的人渐露讶异之色,又道:“现在,你可否告知我们你是谁。”
但他依旧未正面回应。“你们要助本公子,但本公子不觉你们有何用处……不过这男的还算有用,至于你……”他停顿了一会,将视线放在幸颜身上上下打量着,道:“长相平平,又有何用?”
受此等大辱幸颜却意外的未被他激怒,反而抓住了他语中的漏洞,道:“那你为何需要有用之人?”
“欲做有用之事。”
得,白问一通,反而将自己累了个半死不活。乏极了的幸颜决定放弃与他纠缠,挽起幸梄的手臂,正欲离开。蓦地,幸梄突然低声吟唱起来:
桃染衣裳羞映容,喜上清眸弯月。朝云暮行雨,落花无情带缤纷,
花残月缺对青灯,红墙绿瓦重重。忆起少年时,别恨不分己断肠。
此曲凄苦哀婉,此词直朴绝望,唱的人悱恻难耐,更让人捉摸不透。幸颜不知幸梄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出,且无意间瞥见床上人的神情。那男子一反常态,露出一副又气又惊的模样,甚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成蹊见状连忙上前去将他扶起,还未坐稳,便喘着粗气说道:“你……你是如何,知晓这词的!”
他太着急了,苍白的脸上竟涨出一丝红晕来。
“这是‘惜双双’的来源之词,惜双双是师伯赠予颜颜的古琴。”幸梄道。“师伯当日还说过,若你不愿我们相助于你,便唱这词。”
幸颜一惊,没想到师伯私下竟然和幸梄有过这番对话。直到这时候,那男子才终于与幸颜二人的思绪重合到同一条线上,那就是,余心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顿时觉得头疼欲裂。
“公子,您没事吧!”成蹊关切。却被男子抬手打断,他俯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作了一个重大决定般,继而抬起头看向床边的二人,说:“我乃请衣阁阁主,邻足。你方才念的那首词,由我母亲所著。”不仅如此,这词,天底下应该只有他与母亲知晓,因那词作于纸上只唱了一次,便被烧了,不过此时邻足并未提及。
他见眼前二人听完他的话后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惊讶不已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他难得的被逗笑了。
而幸颜呆滞了很久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你是邻足公子?”这语气不知是问邻足,还是问自己。
相传请衣阁乃江湖之中一大侠义组织。自嘉佑十年以来,历经召旭十年,再到现在天兴三年,三十年载有余,大新国九州无不在巾牧人骠勇强悍的战斗力下惴惴不安。
嘉佑三十年,夏州牧刘勤反新自立,与巾牧人勾结,割让夏州边境的十城。
巾牧人骁勇善战,在草原上纵横四野,这十城乃大新国以崇山峻岭为势的重要边防所在。占领了夏州这十城后,不过一年,巾牧便灭了刘勤,将整个夏州收入囊中。从那以后,巾牧人便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伏于大新国这只美味的鹿旁,往后十余年里,都使大新政权深感威胁。
嘉佑三十一年,当朝皇帝命开国大将举兵西征,为将夏州这片土地收复,但以屡屡以失败告终。是因诸侯群起,各立门户,朝廷征兵时诸多借口,无人派兵。东南部江州牧秦留(被人骂称阿莽,如今已自立国号襄南)甚至在朝廷西政之隙,起兵北上造反,令朝廷腹背受敌,顾此失彼,无奈之下迁都于渑州。真乃
夏州失也,举国哀痛。诸侯群起,政权自立。
乱贼阿莽,千石有余。背后袭主,无耻之尤。
然就是在这样一副乱世之境下,有一股江湖力量逐渐兴起,那就是请衣阁。据说请衣阁的人个个武艺高强。他们行侠仗义,杀了无数为非作歹的巾牧人,贪官污吏,奸佞大臣,以百姓之苦为己苦,以百姓之仇为己仇,是道:
忍耻贪生真可羞,退之淳淳言复仇。
请衣一击当抱怨,豫子尤能致嘉传。
该诗句选自《吉老手刃凶人为母报仇以纪之》,情陈欺压我族的仇恨不共戴天。正因他们与民共情,所以如今在民间与江湖之中,请衣阁声望如火如荼。请衣阁阁主——邻足公子,自然也是名震天下。
相传邻足公子为人温良恭俭让,从他的名号便可看出,民间还有‘三惠恶徒召其归心’之传。只是这传闻,与他们此时面前的这个人实在对不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