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迅如疾风,话刚落就消失在原处。
车内暂时陷入沉寂,袅袅香炉燃着安魂的月麒香,养父却坐立难安。
养母善解人意的开口,手覆在他聚光灯的手背,“看来是时候告诉你了。”
养父深吸一口气,闭眼回忆,“家族世代为医,几乎代代是宫里排得上名号的御医,却在祖上那里出了岔子,竟被人诬毒陷死了前太妃,皇上信以为真,下令处死了祖上,又念在家族世代尽职尽责的份儿上,放过了家中妻小。”
外面刀光剑影,不时发出兵器的碰撞声,车内的人却一面的严肃。
他长舒一口气,将郁结心中的话全盘告知:“我听人说你被许给楚王,想来嫁去要与宫里打交道,才跟你说了这些,也不知对你有没有用。”
外人只见皇权富贵,殊不知华丽衣裙下的丑恶,前太妃一死之事,周欢略有耳闻,现在想来着实蹊跷。
看来日后进宫,要小心些才是。
她略一颔首,眸色坚定,“女儿定会查出真相,还祖上一个清白。”
谁知养父眉头一皱,不赞成的说:“不可,斯人已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跟你说这些,只是要你明白一入宫门深似海,万万多留个心眼儿。”
瘦削的脸上遍布皱纹,明明和周慎元同龄,却老了十岁有余,写尽了对养女前途的担忧。
周欢眼一热,忙别过脑袋遮盖情绪,“女儿明白。”
“明白就好。”
养母舒心的点头,眼角密布的鱼尾纹,每一笔都勾勒着岁月无情。
血浓于水,但他们待自己才若亲生。
周欢低垂眉眼,说道:“是女儿连累你们,让你们不得不离开原先的生活,躲在一偶苟且偷生。”
养父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清明一笑:“到哪儿不是医人救命,就是换了个地儿,其他还是一样的,有时我倒想当个散人,落个清闲。”
“你爹三天两头跟我念叨,他想休息会儿,我就安慰他,说等小武大了,传承了他的医术,就能潇洒自在了。”养母喜不自禁。
知道是安慰她,周欢手搅在一起,不再言语。
车轱辘悠悠的转,在空荡荡的街上马蹄声惊扰了巡逻队,在看到马车上绘的鸟兽图案,纷纷垂眸。
拜月楼传闻富可敌国,跟朝廷分外交好,连皇帝都要敬让三分,他们还是莫要招惹为秒。
转身时并未看到两道身影闪入马车,宛若谪仙现世,潇洒恣意。
“柳氏派来的人我没留一个活口,想来眼下柳氏迟迟得不到消息,已然生疑,你且回去。”
银月靠在窗扉旁,一道初生的光亮打在他银制的面具上,折射冷茫。
确如他所说,柳氏是个心思敏感的,怕是天一亮就得派人去颐景院。
周欢不再逗留,见马车快要出城,便让车夫在此停下。
她瞥了眼银月,先一步下车。
“:养父母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他们。”
甜软的嗓音,万分沉重,一如她躁动的心。
银月轻轻一笑,如初春划开的雪惊艳,“你不是每月都来支付费用吗?要不这样好了,每月今日,我会带你去见他们,照顾的周不周到,相信周小姐能一眼看出。”
楼主在清风不敢偷听,这若是被他听到了,定会震惊,主子何时变得如此多言?
了了一件心事,周欢步履轻快的回到了周府。
她刚钻进被褥,外面就传来嘈杂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夫人,小姐的病是有传染性的。”
几个婢女上前欲拦,担心的比知道自家主子生病还要厉害。
柳氏神色一滞,随即大眼一瞪,做足了慈母风范,“她不仅是我嫡家大小姐,还是我的女儿,我岂能因她得的风寒具有传染性,便不去照顾她?”
话虽如此,她还真不敢进。
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姣花照水,弱柳扶风的伊人。
看她病的,昨日之事与她有关吗?
柳氏心思动摇,见她曲膝欲要行礼,忙让丫鬟红幔拦下,端着主母的架子说:“你怎的起来了?快回去休息。”
红幔五官周正,机灵的扶稳便退下了。
周欢柔柔一笑,神色慵懒的道,“我身子骨好些了,听闻夫人来了,我便出来迎接,搞不准会对身子好些。”
云纹绣鞋点地,她走一步,柳氏神色紧张了一分。
忽然她咳了一声,朝后退了一步,虚虚靠在容芝臂膀。
“你瞧你逞能的,外面冷快回屋歇下吧。”柳氏给红幔使了个眼色,用帕捂唇,“也怪我前来看望,惊扰了你休息,红幔把百年人参送到厨房,让伙计做碗滋补的药粥给小姐喝,她办事利索,在你病好前,负责全程照顾你。”
“多谢夫人挂念。”
周欢虚弱浮萍,仿佛风一吹就要倒,柳氏眸色深深,款步珊珊的回了秋宁府。
容芝抬眼与她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低语,“小姐随奴婢回屋吧。”新乐文lxne